第
七 課
中古時期:教皇與教會的興衰
前言
正如前一課提及,在中古時代,東方的教會日漸萎縮,而西方的教會卻因宣教的成功,日益壯大,以致造成羅馬大主教的地位日見提高,最後更被視為整個大公教會最高的屬靈領袖。奇怪的是,羅馬主教,亦即被稱為教皇(或教宗)的,最初之所以被尊崇,是因為教皇貴格利第一世(Gregory the Great, 540-604 A.D.)以"僕人之奴僕"自居,並且謙卑地實踐牧養信徒的職分。貴格利於主後五百九十年任教皇,當時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以"大公主教"自居,以自己為整個大公教會的最高領袖。貴格利不單沒有以同樣的尊稱與他抗衡,反強調作主教的其實是作眾人的僕人,作大主教的便是"僕人的奴僕"。這樣一來,羅馬大主教的謙卑與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的自高,便形成強烈的對比,因而引致信徒及聖職人員普遍對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的反感,更拒絕承認他為最高領袖;反過來,他們卻因此更加尊敬貴格利,視他為最高領袖,再加上貴格利任內的成就非常可觀,羅馬大主教的聲望日益高漲。
教皇皇權的興盛
主後六百五十年左右,回教已差不多佔據所有對方教會重要的基地,東方的信徒很多都改奉回教,東方教會的聲望便一落千丈。主後七百年左右,回教向西推進,企圖進入歐洲,奪取西方教會的基地,幸好歸化基督教的法蘭克部族大敗回教徒,西方教會得以免受蹂躪,更能繼續發展。
法蘭克族對教皇特別支持,為教皇平定在義大利東北部的蠻夷,教皇因此對法蘭克族的領袖也另眼相看,於是法蘭克王與教皇便結合,成為塑造將來歐洲歷史一強大的力量。漸漸法蘭克族的勢力強大,於主後八OO年,法蘭克王查理曼為教皇清除蠻夷後,進入羅馬城,教皇將皇冠放在他頭上,稱他為神聖羅馬帝國的君主。這加冕儀式有很重要的意義,象徵著教會與國家的結合,法蘭克王以軍事力量為教皇清除騷擾義大利境的蠻夷,教皇請求他的幫助無疑是承認他在軍事政治上的地位,然而,法蘭克王要統一領導西羅馬帝國,卻要教皇撐腰,他受教皇加冕,即表示他在地上的權力是必須由教皇肯定確立。自此以後,教皇在政治上的參與便越來越大。同時查理曼大帝在受冕後,即承認教皇在教廷附近一帶的地方,有政治統治權;亦是說,教皇除了在整個神聖羅馬帝國是屬靈領袖外,還在羅馬部分的地方,有統治權,承認教皇有地上的統治權,即承認他可以參與神聖羅馬帝國的政治。日後,查理曼大帝死後,他的兒子你爭我奪,在分裂的狀態中時常要教皇調停,教皇便更深的介入政治鬥爭,而他們的權力便漸漸大起來。教皇在與帝皇或貴族斡旋,還有一厲害的武器對付他們,叫他們不能不馴服。那武器便是聖禮禁令。就是說,某皇帝或皇孫公子得罪教皇而不肯馴服時,教皇可向他治理的境界頒佈聖禮禁令,除了葬禮外,一切其他聖禮如婚禮、聖餐、受洗等都得停止。這一招是皇孫公子最懼怕的,因為百姓不能忍受這禁令,聖禮是他們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受禁一久,他們便很容易造反。就是連最強橫的亨利第四,曾企圖以大軍圍困教皇使他就範,但聖禮禁令一出,他也懼怕,結果要跪在雪地中三天,求教皇寬恕。可見教皇的威力。
教皇皇權的衰落
權力好像新酒一樣,使人易醉。有權力便免不了有權力鬥爭。義大利的貴族一直以來對選立教皇都有很大的影響,他們盡力將自己的心腹放在教皇皇位上。在九世紀至十世紀一、二百年間,教皇的選立往往受幾個大家族操縱。在主後九百零四年至九百六十三年間,一個家族得勢,教皇的實權便落在這家族最有影響力的三母女手中。他們母女三人用美色及各樣的手段,控制教皇,教皇的皇位便往往由她們的情夫、兒子及孫子佔據。這時期的教皇的統治被稱為"淫婦專政"。主後九百五十五年,她們一位孫兒未滿十八歲便登上教皇皇位,號稱約翰十二世。這人罪惡滔天,四處搶掠、奸殺,結果日爾曼族的奧圖一世(Otto
Ⅰ),看不過他的惡行,用武力干預,在主後九百六十三年召開會議,將這教皇罷免。但主後九百六十三年後,情況並沒有改善,改變的只是由第二個家族操縱教皇,這個家族所選立的教皇,並不見得比以前的出色,更可怕的是,在主後一O一二年後,教皇的皇位竟為這家族世襲。主後一O三三年,這家族的一名公子登位,號稱本立德第九世(Benedict
Ⅸ),這位教皇的敗壞比起約翰十二,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止姦淫擄掠,更洗劫那些到羅馬朝聖的信徒。在羅馬城的人忍無可忍,便將他趕出另選教皇西維斯特三世,本立德卻竟然將教皇的皇位以高價出售與一位名叫賈德恩的人,此人買得皇位後自稱貴格利第六,而不久本立德又反悔,仍自稱教皇,這樣一來,教會便有三位教皇了。事情到此地步,神聖羅馬帝國不得不召開會議,教皇的聲望一落千丈,教會也同時感到非常彷徨疑惑,不少人心中在問,為什麼他們的屬靈領袖會墮落到這地步了。
改革教會的呼聲開始出現,但改革的步伐卻非常緩慢,並且受到很多的阻力。第一步的改革由一位名叫希特布蘭(Hildebrand)的年輕修士推動,他本是法國一位修士,當教皇裡奧第九到法國時,與他相遇,便請他往教廷協助他。雖然只是副執事的地位,由於教皇的信任,他推動了不少改革。隨後幾位教皇都任用他,他便運用他的影響力清理教會中淫亂舞弊的現象。最後,他更大膽提議教皇由紅衣主教團選出,如此,便可以把教皇的皇權從政治勢力的操縱中解放出來。他的提議終於被接納,而他自己也於一O七三年登上教皇的皇位,號稱貴格利七世(Greogory
Ⅶ, 1015-1085 A.D.)。他在位時,確立屬靈的權柄高於政治的權柄,並下令禁止貴族私自封立主教及指派教會職位,要求聖品人員嚴守獨身的誓言;當時已經娶妻的神父激烈的反對,但教皇在群眾的支持下,將這些人嚴厲懲治。
經貴格利七世的改革,教會的聲望才日漸回升。而信徒對聖品人員及教皇的尊敬也開始恢復。然而,教皇皇權與政治勢力的鬥爭就是在貴格利七世在生時也非常嚴重,上面提過的亨利第四,是與貴格利七世爭領導地位而致動武。雖然在聖禮禁令的威脅下,亨利第四暫時屈服,但真正的鬥爭卻在暗地裡進行。這鬥爭一直持續,到主後一二九四年。教皇波尼法修八世(Boniface Ⅷ,
1234-1303 A.D.)與英王愛德華(King
Edward)及法王腓力(King
Philip the Fair)因稅收的問題鬥爭更形具體和尖銳;英王和法王因備戰而需要龐大軍費,於是向教會徵稅,教皇便頒下命令,禁止任何政府向教會徵稅,否則逐出教會。教皇更進一步調停英國與法國之間的糾紛,及至法王拒絕他的調停,他又發出通告,宣稱教皇不單有權統理屬靈的事,同時亦有權統理地上的事,因此任何人都得服從教皇。法王立刻將教皇俘擄,把他囚禁,他不久死於獄中。法王乘此機會,將他的心腹推為教皇,號稱革利免五世。革利免五世得法王撐腰,拒絕到羅馬上任,而把教皇的皇位遷移到法國的亞威農(Avignon)。至此以後七十年,教皇的皇位便在亞威農,這時期於是被稱為教皇巴比倫被擄時期(乃因這時期的教皇在法王控制之下,持續七十年之久),教皇皇權亦因此大失威望,一蹶不振,而西方教會也因缺乏屬靈領導而更加腐敗了。
中古教會的衰落
提起中古教會便離不了十字軍東征。十字軍東征的確是中古教會歷史很重要的一節。十字軍東征的情節我們不詳細敘述,只是略提,東征一共有七次多,主後一O九五年開始至一二五O年左右。東征的起源是回教徒殘殺到巴勒斯坦朝聖的基督徒,引起當時的教皇及貴族企圖從回教徒手中收復基督徒往日所失去的領土。但由於東征的軍旅多是烏合之眾,再加上他們彼此嫉妒爭功,結果東征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教會及整個歐洲的資源消耗淨盡便不在話下,人命的損失更是可怕,例如在東征一開始,幾萬人便在保加利亞給土耳其殲滅;隨後二十萬之眾的軍隊也在匈牙利被殲滅。主後一O九九年,東征的軍隊的確攻佔了耶路撒冷及安提阿,但不久又落在回教徒的手中。最使人心酸的卻是一隊由數千兒童組成的十字軍,他們企圖從法國馬賽的海岸出發東征,一些商人假意給他們提供船隻,結果卻將他們賣給回教徒作奴隸。
十字軍東征對整個歐洲造成的影響非常大。在二百年間,整個社會的結構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原因其實很簡單;當貴族和武士一批接一批去東征,軍費固然很龐大,支持或發起東征的貴族自然要將不少田產賣出,地主階層便漸漸興起。那些東征的貴族及武士很多根本永遠回不來了,於是他們原本統治的農莊便荒廢或落在其他人手中。再者,多次的東征將不少歐洲的精壯份子從農業生產中抽掉,很多的農地便無人耕種,歐洲的經濟架構被迫轉變。最重要的還是東征其實打通了歐洲與地中海一帶的貿易,義大利、西班牙的港口便突然發達起來;為了應付貿易,手工業也開始發達,城市的人口暴漲,而在農村留下來耕作的人口越來越少。在這情況下,貴族的收益便大不如前,而同時,商人卻暴富起來,在這對比下,貴族的地位便漸漸給新興的商人及地主取代了。貴族的衰落,武士的消失,城市的興起及商人的暴富,使以往的封建制度全面崩潰。這時候的人不再像以往一樣屬於一個相當封閉的社會體,他們可以從一個城市流動到另一城市,可以不屬那處地方,也不會像以往一樣,思想行為卻受所屬之地控制。這樣一來,自由思想便開始出現,對教會或封建社會的傳統開始發出疑問和挑戰。
不過,十字軍東征最大的影響是對於歐洲人在精神上的衝擊。東征帶來文化的接觸;以往西方教會對於東方教會及初期教會的傳統都非常陌生,但在東征時,初期教父很多的文獻開始流入歐洲,東方教會的屬靈模式也開始受注意。突然間,信徒開始體會,西方教會的傳統不是唯一更不是絕對正確的傳統,於是對西方教會的信仰表達,敬拜及屬靈模式開始作出批判。同時,以往一度失散的希臘文學及哲學的文獻,此時再被發現,流入歐洲,對於西方的教會造成很大衝擊。西方教會再不能閉關自守、唯我獨尊,而要設法消化這些新湧入的思想,將它融合於基督教的大體系中。於是教會的思想需要變化。
思想的衝擊本來是好的,只要教會採取適當的態度。但不幸的是,教會卻因為另一些原因,使自己更封閉;以致不能作出適當的應變。事情是這樣的,很多東征回來的人都心灰意冷,對教會失去了信心,更懷疑自己的信仰,在他們當中有不少人帶了諾斯底派的信仰回來,對於肉體特別厭惡,他們組織起來,稱自己為"清潔派",主張以苦行清除罪孽。教會起初想盡辦法要將這派的人引領回教會的正統信仰,但始終沒有成功,這派的人數日漸增多。其他的異端也同時多起來;有鑑於此,教會組織異端裁判所,四處搜捕異端的可疑者。異端裁判所的權力越大,他們對信徒造成的傷害也越大,不少無辜的信徒被酷刑、火燒,很多慘無人道及黑暗的事都與異端裁判所有關。不止這樣,教會的信仰也因此越來越狹窄,更難在思想衝激下,對自己的情況作出反省和
批判,這實在是最可惜的,因為缺乏反省和自我批判,教會便越來越僵化,更不能將本身的錯誤、偏見、執迷及敗壞糾正過來。一個強烈的對比開始形成:在社會結構的改變中,自由思想漸漸蓬勃,但教會的思想卻因為過分的自我防衛而越來越狹窄、封閉,這樣便使更多的人對教會失去信心。
當時很多人對教會失去信心,其實還有一些更重要的原因,教會本身的腐敗是主因。為了東征,教會不負責任地以屬靈的口號,鼓勵人去參加十字軍,並且應許參軍的人有天上的賞賜,這樣一來,教會濫用了她屬靈的應許,以後使自己的信用大有問題。再者,為了支付東征的龐大的費用支出,教會的資源耗用了不少,教會的經濟也因此陷入拮据的狀態。如何補充資源?教會開始售賣聖職,而買得聖職的人也儘量利用聖職發財,於是貪污舞弊叢生,更有利用信徒的迷信詐騙錢財的。教皇不單如此,更於主後一三OO年利用贖罪開創謀利的途徑。教皇本裡非第八宣佈主後一三OO年為禧年,大凡到羅馬朝聖的人便可將一切受洗以後所犯的罪一筆勾銷。此宣告一出,立刻有二十萬人湧到羅馬,而大量的金錢也同時湧入教皇的倉稟。自此以後,繼任本裡非的教皇便宣佈每五十年為一禧年,隨後更減為每二十五年。更厲害的是,他們宣告凡未能親身到羅馬朝聖的,可用金錢代替。贖罪券的觀念便是這樣形成的。意思是說,信徒可用金錢,向教會申請免去因犯罪所應受的紀律處分,由教會發和贖罪證明。原來教會一直以來紀律甚嚴,信徒犯罪不單要向神認罪悔改,為了表示真心悔過,更得在教會的指導下進行悔罪操練,接受教會為他所定的補贖辦法。贖罪券原本的意思是免去悔罪操練中種種嚴厲的紀律,並不是贖罪券本身可以赦罪。但很多愚昧的信徒便誤以為贖罪券真有赦罪的功效,贖罪券一出,人對神審判的畏懼便大大減低。一些本來道德生活敗壞的人便可以安枕無憂地去放縱了。
不單如此,贖罪券也成為一種商品,主教們更爭相標購發行贖罪券的權利,誰向教皇出價越高,誰便可在那教區發行。為了投標,不少大主教及主教便向銀行貸款,而日後為了償還債款,便更大力鼓吹信徒購買贖罪券,整個教會的屬靈生命,真是落到很可憐的光景。
在這種靈性、道德衰落的情況下,不少忠心的僕人屢次企圖改革教會,但他們每一次的嘗試都沒有成功,有些更招致殺身之禍。然而感謝神,祂在主後一五一七年興起馬丁路德,針對羅馬天主教敗壞的核心一矢中的,因而牽動起改革的巨潮,那是歷史上有名的改教運動了。──
佚名《教會二千年歷史速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