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蘭西與瑞士
一五OO——一八OO年
勒非甫爾(LEFEVRE)——巴黎的信徒——摩市(MEAUX)——法勒爾(FAREL)的講道——米茲——聖像遭毀壞——處決——在法蘭西的逼迫轉劇——法勒爾在瑞士法語地區——紐沙特勒(NEUCATEL)——窩度士派(VAUDOIS)與改革宗會面——法勒爾與疏尼亞(SAUNIER)同赴谷地——工作在紐沙特勒開展——法蘭西南部信徒一同擘餅——加爾文(JEANCALVIN)——在坡阿帖(POITIERS)的信徒一同擘餅——差遣傳道者——弗若敏(FROMENT)在日內瓦——日內瓦以外的信徒一同擘餅——加爾文在日內瓦——蘇西尼主義(SOCINANISM)——瑟維都SEVETUS)——加爾文主義的影響——標語——施圖麥(STURM)致書墨蘭頓——法蘭西眾教會的組織——預格諾派(HUGUENOTS)——聖巴多羅買(ST.BARTHOLOMEW)的大屠殺——南特敕令(EDICT
OF NANTES)——以龍騎兵逼害信徒(DRAGONNADES)——廢除南特敕令——逃出法蘭西——色芬群山(CEVENNES)中的先知——加米撒爾戰役(CAMISARDS)——沙漠地區的教會改組——若哲爾(JACQUES
ROGER)——庫爾翁團(ANTOINE COURT)
十五世紀末葉,至十六世紀初期,在巴黎有一位思想敏捷、充滿幹勁的中年人,名叫勒非甫爾(GACQES
ROGER)。他虔守羅馬天主教一切教規,是當地大學最負盛名的神學博士。他在—四五五年生於畢伽地(PICARDY)的益他皮勒斯(ETAPLES)小鎮,先後在巴黎及義大利受教育,天才橫溢,勤奮過人,一四九二年在巴黎大學出任教授時,在同儕中嶄露頭角。當時由於文藝復興的結果,吸引了各國大批學者雲集巴黎。勒非甫爾提倡語文研究,感於在神學範圍內的古典文學和經院哲學均未能滿足心靈需要,於是他指導學生直接研讀聖經。他對聖經的講解精湛感人,研究態度認真,吸引無數學子紛紛就教,而他為人和善可親,不但深得學生敬重,且獲同儕的信任。
有一年,勒非甫爾當時在所爾波恩(SORBONNE)(亦即巴黎大學神學院,譯者按),已任教十七年之久,因其著作而名聞遐邇,有一位二十歲的年青人,名叫法勒爾(GUILLAVME
FAREL),他從在多飛尼(DAUPHINY)山區的農莊,來到巴黎,遠離了和他一樣虔信羅馬天主教的父母、三個兄弟、和一個姊妹。他目睹巴黎人士那種放蕩犯罪的生活,心中憂傷。他參加當地教堂的崇拜,深為勒非甫爾過人的熱心所感動。兩人旋即結識,且成為忘年之交。法勒爾深受這位著名的教授那種仁慈的態度和認真的研究精神所吸引,兩人便一起研讀聖經。當時勒非甫爾正從事寫作那本稱為《聖人生活》一書,夙夜匪懈。他照著在各月份日期來記載各“聖人”的事蹟,其時他已完成了在首先兩個月份內的人物,並已出版成冊,但他逐漸發現研究這些生活荒唐的聖人,和研讀滿有能力與真理的聖經,對比強烈,於是放棄了該書的寫作,轉而專心研究聖經,尤其是致力於保羅書信的研究,寫了不少銓釋。
他的教導方法,平易簡明,他說過:“唯有神纔能在恩典中藉著人的信,叫人永遠稱義。”這個道理,早在慈運理在蘇黎世宣告以前、在路德於日爾曼提出之先,就在巴黎由勒非甫爾明說出來,因此引起了激烈的辯論;雖然這原來早已有的古舊的福音,正是主自己和祂的門徒所傳揚的,但多年來已被羅馬教會的“靠聖禮得救”的說法所代替,所以一旦有人提出來的時候,聽的人頓感耳目一新。法勒爾在靈裏經歷頗深,他也是因信神兒子和祂救贖大工而獲得救恩的人當中的一個。他說:“勒非甫爾使我明白一切都是出於恩典;他把我從相信人的積善的謬誤解救出來。他一說明這個道理,我就接受下來。”
當時在法蘭西斯一世的宮廷中,也有人接受了這福音,包括摩市(MEAUX)主教畢力公納次(BRICONNET),和瓦來士(VALOIS)的瑪嘉麗(MARGARET),後者是亞蘭桑(ALENCON)公爵夫人,是王上心愛的姊妹。她才貌雙全,尤以熱心過人、努力行善著稱。此外還有亞台斯(ARTOIS)的伯爾金聲(LOUIS DE BERQUIN),是貴族中最有學問的一位,恪守教規,善樂好施,他是因為人猛烈抨擊聖經才開始留意聖經,細讀之後,他悔改加入了當地一小群的信徒當中,其中包括阿諾(ARNAUD)和饒素(GERARD ROUSSEL),二人同為畢伽地人,與勒非甫爾同鄉。伯爾金歸信以後,立刻寫書、翻譯,作品遍及法蘭西各地,引起大家對聖經的注意,可是也引起了激烈的反對,帶頭的是大臣杜伯勒(DUPRAT)和大學高級人員伯達(N0EL
BEDA),結果使為福音作見證的主要人物,均須離開巴黎。一五二一年,其中的幾個人,包括勒非甫爾和法勒爾,受到摩市主教的邀請,前往該地避難,而摩市主教也在該教區內積極進行改革。
在摩市,勒非甫爾印行了他所翻譯的新約聖經和詩篇的法文版本,聖經就成了當地人士的熱門話題,包括士農工商各階層人士。法勒爾到處講道,不但在教堂內,也在戶外地方傳講。他說:“耶穌基督之死,究竟為我們從神那兒帶來了甚麼福氣?如果我們認真思想一下耶穌的死是什麼一回事,就能真實領會到我們父神的恩典和憐憫,如何在這深恩大愛的行動上,彰顯了出來,叫神得榮耀稱頌。看見了神因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可憐的罪人豈不會來親就祂?神的兒子因愛罪人,甘願舍生流血,為凡相信祂的人成了完美的祭牲、完備的救贖;祂這樣作,豈不鳴我們確實曉得祂實在是願意罪人來就近祂?……祂是神的兒子、是神的能力和智慧、是神自己的降卑,以至於為我們死;是那位聖潔和公義的主,為不虔不義的罪人,獻上了自己,好叫我們得以潔淨和純全。父神的旨意,是要凡因祂兒子的寶貴救恩而得救的人,都有救恩和生命的確據,確實的知道自己的一切罪汙都已洗淨。……神將祂兒子的寶貴救恩,賜給一切受魔鬼、罪惡、地獄和咒詛所轄制的可憐人。……滿有恩惠的神、慈悲的父,叫這樣的人,成為祂的後嗣,……使他成為新人;又賜下聖靈,叫他可以靠著聖靈而活,聯于基督,成為祂身體上的肢體。……因此,讓我們甘願為了父神的榮耀、為了神聖福音的見證,擺上這個必死的生命。……啊!那要來的日子,是何等光明、有福;是何等的充滿得勝和喜樂!主救主在肉身中要再來;他這肉身曾為我們多受痛苦,被人唾棄、鞭傷,臉上比別人都多帶創痕。那日子,祂要召聚所有屬祂的人,就是分享祂的靈,有祂的靈內住在裏面的人,把他們接到榮耀裏,在榮耀中要親自向他們顯現,叫他們復活得永生,模成基督的樣式,在極大喜樂中與祂一同作王,直到永永遠遠。為了這蒙福的大日子,一切受造之物都在勞苦歎息中等待著;那日子,就是我們的救贖主得勝再來的日子,一切仇敵都必要伏在祂的腳下,而祂的選民則要被接到空中與祂相遇。”
當時摩市是宗教活動的中心,畢力公納次主教給教區內的人分送聖經。悔改信主的人中,有一對整理羊毛的兄弟,姓黎律(LECLERC),和他們的母親,還有剛路過探望主教的學生柏芬(JACQUES
PAVANNE),和一位來自力甫裏(LIVRY)的尋求神的隱士。他隱居在巴黎附近的力甫裏森林中,行乞過活;有一次,他遇見了一位來自摩市的人,送給他一本聖經,他讀了以後,就得蒙拯救,而他隱居的茅舍就成了尋求神話語的人聚會的地方。
在摩市的方濟各會修士,因當地所發生的事情,向羅馬教會和巴黎大學投訴,於是巴黎大學的伯達,和他的同事,馬上採取行動,要粉碎福音的見證。伯爾金在他的鄉間的別墅中被捕,他毫不膽怯,勇敢坦承所信的真道。在快將受刑前,皇上出面干預,他獲得釋放,勒非甫爾也獲釋,而且還獲准留居摩市,但行動卻要受限制。摩市的主教面臨免職抄家甚至喪命等威脅,結果屈服,同意在教區中恢復羅馬天主教的制度。法勒爾早就擔心他在摩市的朋友不能堅持到底,因此提早離開,往巴黎一行後,隨即折返故鄉。
摩市和該區的信徒,從一開始就知道聖靈的恩賜,並不限於任何指定的階層人士,而是分給基督身體的各肢體,因此,當作帶領的人因突發的厲害迫害而不得不離開,或要三緘其口的時候,信徒並未因此星散,反而繼續秘密聚會。一有機會,弟兄們就照著各人的能力講解神的話。當時最熱心而又有講道恩賜的,是小黎律。他除了在聚會中講道和逐家探望外,還在天主教堂門外,用標語大書羅馬教會的罪狀,結果被捕下獄;一連三天,他給拉去遊街示眾,一面走,一面被鞭子抽打,還在額上給燒紅的鐵烙上了記號,表示他是個異端份子。當時在人群中有聲音喊出來說:“願榮耀歸給耶穌基督和祂的見證人。”原來這喊聲是來自他的母親,主教目睹這一切,結果不得不釋放了他。
黎律臉上帶著烙痕,遷到米茲居住,重操舊業維持生活,但仍不斷向人講解聖經。有一位學者,稱為湼特斯罕(NETTESHEIM)的亞基帕(AGRIPPA),也遷來米茲居住,在市民中頗負盛名。他閱讀路德的著作,因而開始研讀聖經,受到光照以後,也開始向人見證他所信的真道。可見當時不論是勞苦的大眾、或是上流社會的人士,都對聖經深感興趣。有一位奥古斯丁派的修士,名叫查司特蘭(JEAN
CHAISTELLAIN),在荷蘭認識了基督,來到米茲。他那動人的講道,影響不少人。此外有蘭伯特(FRANCOIS
LAMBERT),他是由亞威農(AVIGNON)的方濟各會教士撫育成人的,在孩提時即對周遭所見的罪惡深感厭惡。他受內心的催促就去研讀聖經,他領會了過來,相信接受了聖經中所啟示的基督,不久就開始傳揚祂。他從修道院出發,四出傳講真道,大有果效,引起修士們的嘲諷和敵視。他從路德的著作中獲益更多,後來抓著機會離開了修道院,往威登堡見路德,使這位著名的宗教改革家,大感快慰。蘭伯特又與來自漢堡(HAMBURG)的印刷商人洽談,印行法文所寫的聖經和單張,然後運送去法蘭西各地。後來他在路德結婚前兩年結了婚,是第一位娶妻的法國僧侶。他妻子甘冒生命的危險,與他一起回到法蘭西的米茲(一五二四年)。但不久以後,他們兩人就被逐出境。可是,在信徒中不斷有新信主的人加入——有一位著名的武士得斯次(DESCH);又有一個年青人陀桑池(PIERRE
TOUSSAINT),他本來大有希望在羅馬天主教會中獲任要職。還有許多其他的人。
不久以後,摩市快將慶賀大節日,市民循例出城去數哩外的天主教堂朝聖;該教堂是以童貞女和各種聖像著稱的。黎律深為舊約聖經所記載的廢除偶像行動所感動,於是在節日前夕,靜悄悄地溜出市區,把該教堂的聖像悉數搗毀。翌日,當朝聖者抵步驟見聖像被毀,滿地碎片的時候,大為憤怒。黎律並不隱瞞他所作的,還利用機會勸人單單敬拜神,又指出耶穌基督是神在肉身顯現,唯有祂配得敬拜。憤怒的群眾把他交給官府,他被判火刑;臨受刑前還遭慘無人道的酷刑。當他的身體一片片的受宰割時,他仍不停地大聲背誦詩篇二五篇的話:“他們的偶像,是金的銀的,是人手所造的。有口卻不能言,有眼卻不能看,有耳卻不能聽,有鼻卻不能聞,有手卻不能摸,有腳卻不能走,有喉嚨也不能出聲。造它的要和它一樣,凡靠它的也要如此。以色列啊,你要倚靠耶和華,祂是你的説明,和你的盾牌。”他成為這次迫害中首先殉道的,接著就是查斯特蘭教士,他當眾被焚斃。得斯次、陀桑池和其他的人等,紛紛逃生。然而米茲的信徒人數繼續增加,在洛林(L0RRAINE)全地的情況也是一樣。在南施(NANCY),安東尼公爵(ANTHONY THE
GOOD)曾下令將一位名叫舒次(SCHUCH)的福音使者用火燒死。當這位弟兄聞判決時,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人對我說,我們往耶和華的殿去,我就歡喜。”
一五二五年,法蘭西王法蘭西斯一世在帕維亞(PAVIA)之戰役中,敗于查理士五世手中,成了階下囚。官府趁機要將法蘭西境內的離心份子剷除,甚至王的姊妹瑪嘉麗亦愛莫能助,孤掌難鳴。攝政王很快就妥協,而天主教會,國會,和所爾波恩的人士,都聯合起來對付信徒。國會還向攝政王提出諮文,指法蘭西斯一世一貫姑息異教徒的政策,是造成戰役慘敗的真正原因。當時得到天主教會的同意,成立了四人委員會,審查一切受路德派信仰所毒害的宗教人士,一經查明,即轉送官府究治。這四位委員,都是堅決反對宗教改革的。他們首先對付摩市主教畢力公納次,認為他是要犯,首先將他處決,可使信徒喪膽,要收殺一儆百之宏效。不錯,畢力公納次曾經向迫害信徒的人屈服,但不久以後,事實證明他是為形勢所迫,事實上他的內心中仍是忠於福音。委員會深深知道,如果能使他就範,會比將他處決更收宣傳的效果,於是用盡一切方法說服他,畢力公納次心裏仍能保持信心,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但他終於表面上向羅馬屈服,還循例去行懺悔聖禮。第二位受到抨擊的是勒法甫爾,但有人預先通風報訊,他及時逃往史塔司堡,受加比多接待到家中,也受到布塞珥的歡迎,又與法勒爾和饒素等重逢相聚,有機會與更多屬神的子民交通。當時留在法蘭西遭禁錮並殺害的,有來自力甫裏的隱士。他自從歸信主,心中得著平安以後,便專心傳道,在所住的茅舍內接待問道的人,藉著聖經指出救恩之道。當時官府隆重其事地,把他解到巴黎聖母院大教堂前的廣場,敲起鐘來召聚市民,然後將隱士當眾燒死,他就是這樣默默地堅守所信的道而受害。伯爾金當時亦已被捕,下在牢中等侯處決,但皇上復位(一五二五年)後,便將他釋放。當時得瑪嘉麗公爵夫人的幫助,許多流亡在日爾曼和瑞士的傳道人,亦紛紛歸國,但法勒爾卻例外。因他的主張比別的更積極,而當時尚有人希望能與羅馬教廷作某種程度上的和解,所以法勒爾的激烈主張,不大受歡迎。
在法勒爾留居本鄉的期間,他的三個兄弟都決心跟隨基督;此外還有一個年輕的武士,名叫亞尼曼德科(ANEMOND
DE C0T),還有其他許多人,都歸信真道。法勒爾經常在戶外和任何能用的房子內講道,許多人大感詫異,甚至反感,認為他是未經按立的普通信徒,不應該講道。但他卻是個極理想的傳道人;有學問、不畏縮、善詞令,虔信真道、熟識聖經、向神忠心、對人友愛。他外表引人注意,中等身材,個子瘦長,長了紅鬍子,眼光銳利,聲音低沉洪亮、態度嚴肅,滿有生氣,講道時那懾人的能力,吸引全場的注意。他自本鄉被逐,又在各地被人追蹤,最後只好抄遠路越過邊界,逃往巴色,在當地立刻受到厄科蘭巴丟的接待,兩人成了密友。但他始終沒有去見伊斯拉謨,因為認為他在見證方面不夠澈底認真,故此伊斯拉謨也諸多的反對他。後來法勒爾有機會和厄科蘭巴丟一起在巴色公開證道,成功地證明神的話語大有功效。法勒爾的熱誠與纔能,使聽眾大為傾心。但當他往蘇黎世去探望慈運理作了短暫的逗留後回到巴色的時侯,就發現敵對他的勢力占了上風,官府在壓力下宣佈將他放逐出境。於是他轉往史塔司堡,受到加比多的熱情接待,也就在此時與勒非甫爾和其他自法蘭西流亡在外的信徒重逢。
法勒爾的工作,在瑞士法語地區進行得最成功。這個風景宜人的國家,多年來陷在屬靈的昏暗中,直到法勒爾在此長期勞苦耕耘後,情況才大為改觀,大部份地區的人受了光照,後來這個地方有一段長時期成為福音派的基督教中心。紐沙特勒(NEUCHA
TEL)的故事,正好表明了法勒爾工作的果效。當時這個地方似乎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讓真理傳入,但恰巧鄰村的副牧師,准許法勒爾在他的教堂外院中講道,消息傳至紐沙特勒,眾人都趕往參加,不久法勒爾便要遷到市集廣場上講道,因為聽眾甚多,果效亦甚佳,許多人接受了真道,但亦有人激烈反對,整個城市和附近的地方,都陷入騷動中,法勒爾被迫離開了那裏幾個月以後,又和幾位同工再回到那裏,工作不但得以繼續開展,而且還擴展到瓦倫根(VALANGIN),遍及瓦爾底勒斯(VAL
DE RUZ)一帶及日內瓦湖畔的鄉鎮,直達格蘭森(GRANSON)和俄比(ORBE)。在瓦倫根,法勒爾和弗若敏(ANTOINE
FROMENT)幾乎被憤怒的群眾推入河中淹死。他們雖然逃過此厄運,但在堡壘教堂中又被人毆打,血濺牆壁,至終給下在牢中,但後來又被紐沙特勒的人救了出來。在一五三O年十月,距離法勒爾第一次在教堂院子內向人講道的日子不足一年,紐沙特勒舉行全民投票,以僅十八票之優勢,通過廢除羅馬天主教的制度,改奉更正教,但容許人民宗教信仰自由。
宗教改革的消息,傳至瓦勒度教派,或稱窩度士(VAUDOIS)的信徒那兒。這些信徒,除了在偏遠的阿爾卑斯山谷地外,也散居在迦勒比利亞(CALABRIA)和亞普裏亞(APULIA),與及普魯旺斯、多芬尼和洛林等地。同時,在改革運動播揚的鄰近國家內的信徒,也聽見在遙遠的亞爾卑斯山地及其它地方,有人自古以來便信奉他們目前正在堅持的信仰。窩度士信徒稱長老為巴比(BARBE)。其中一位長老馬丁哥甯(MARTINGORNIN),他是安革勞尼(ANGROGNE)人,聽到了這些消息,心中甚為激動,決心要到瑞士和日爾曼去見這些改革宗的信徒。一五二六年,他終於成行,回程時還把所採集的消息,和一些改革宗所出版的書籍,帶返谷地,引起了極大的興奮。在一五三O年舉行的大會中,弟兄們公推兩位長老——摩若爾(GEORGES
MOREL)和梅遜(PIERRE MASSON)——去和改革宗建立交通。
這兩位長老來到巴色,找到厄科蘭巴丟,向他自我介紹一番以後,弟兄們就召聚起來。這兩位純樸敬虔的山地信徒陳明瞭他們的信仰,又說明這信仰是源出於使徒時代的。厄科蘭巴丟便說:“我感謝神,祂呼召了你們,尋找到這奇妙的光。”在交談中,碰到意見分歧的見解,就提出來討論。兩位巴比在回答問題時,說:“我們的傳道人都是獨身不娶,也從事各種職業。”但厄科蘭巴丟說:“信徒婚娶是很合宜的事,尤其是對這些該作群羊榜樣的信徒而言。我們又認為傳道人不該像你們的那樣,從事體力勞動,因為他們應該把勞動時間用在研讀聖經上面,那就更為有益。傳道人要學習許多事情,神從不會叫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如有神助地,就學會一切的事,我們必須付出代價去學習。”當巴比承認在逼迫的威脅下,他們有時會被迫把兒女送去受羅馬神甫的水禮,有時還要參加彌撒,改革宗信徒一聽之下,大惑不解。厄科蘭巴丟說:“甚麼!基督,就是那位神聖的代罪者,豈不是已經為我們完全滿足了公義的要求嗎?既然有了各各他的代贖,我們還需要其他的贖罪祭嗎?你們在神甫主持的彌撒中說‘阿們’,就是否認耶穌基督的救恩了。”談到人犯罪墮落以後的光景,巴比說:“我們相信人都有某些與生俱來的美德,就如草木,甚至石頭所有的。”改革宗的信徒說:“我們認為人能信服神的誡命,不是因為他們比別人強,而是因為神的靈的大能運行,使他們的心志更新。”巴比說:“唉!最叫我們這些軟弱的人感到困擾不安的,就是我們所聽到路德所說有關人自由意志和神的預定的教訓。……我們大感疑惑,因為我們一無所知,請你們教導我們。”這些分歧的意見,並沒有叫弟兄們彼此疏遠。厄科蘭巴丟說:“我們要教導這些基督徒。但最要緊的,我們要愛他們。”改革宗的信徒對這些窩度士長老說:“基督在你們裏面,如同在我們裏面一樣,因此我們愛你們如同弟兄。”
摩若爾和梅遜繼續行程,往史塔司堡,回途中經過迪莊(DIJON)。他們與人們的交談,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指他們是危險人物,把他們逮捕。摩若爾帶著隨身的檔成功的逃脫出來,但梅遜卻遭處決。摩若爾回去報告了與改革宗信徒交通的經過,引起弟兄們的熱烈討論。後來決定召開眾教會大會,邀請改革宗的信徒派代表出席,以便共同討論問題。馬丁哥甯和另一位來自迦勒比利亞的巴比喬治,負責把邀請信送去瑞士。一五三二年夏,他們到了格蘭森,正巧法勒爾和其他傳道人正在商議,如何在瑞士法語地區內進一步傳揚福音,長老當場陳述了一些與改革宗分歧的見解,並即請求派人與他們一起回谷地,好能達致意見上的合一,同心合力向外傳福音。法勒爾馬上便接受了邀請,立即和疏尼亞(SAUNIER)及另外一位弟兄一起前往。
經過了一段艱險的旅程,弟兄們抵達安革勞尼,就是馬丁哥甯的本鄉。改革宗的信徒親身看見了這些住在山坡上村居的瓦勒度派信徒,而且探視他們。當時決定在湛幅倫斯(CHANFORANS)莊居內召集眾人,但因建築物容不下所有出席的弟兄,於是放在戶外開會,場內擺設了一些粗木櫈作為座位。當年的宗教改革運動,是在瓦勒度派的勢力範圍外進行,大家全無瓜葛。但瓦勒度派卻一直保持自古以來與其他無數弟兄和教會間的聯繫,這些教會遠在改革運動以前就已存在,他們雖然同情宗教改革,但一直並未參與其事,因此在這次大會中,義大利眾教會的長老,甚至最南端的教會長老,也未參加;還有從法蘭西各地來的,從日爾曼來的,特別是有來自波希米亞的。參加的信徒,有農民、工人,也有義大利的貴族,包括賴夫努布林(RIVE
NOBLE)、米染度喇(MIRANDOLA)、和索拉路(SOLARO)的貴族們。在栗樹濃蔭下,群山環抱中,大會於一五三二年九月十二日“奉神的名”正式召開。法勒爾和疏尼亞,把改革宗的主張清楚陳明,而兩位巴比——來自瓦倫斯(VALENCE)的但以理,和慕連士(MOLINS)的約翰——是主要發言人,贊成保持在谷地的窩度士信徒的信仰。談到谷地弟兄們在逼迫中向羅馬教會屈服,同意遵守天主教的節期、齋戒及其它禮儀,甚至間中參加天主教儀式,並且表面上聽從神甫的指示等,法勒爾直言不諱地指出他們已偏離了已有的傳統,極力鼓勵他們完全擺脫羅馬教會的習例。改革宗信徒主張:羅馬教會中一切,凡聖經中沒有明文指示的,都必須絕對摒棄;但瓦勒度派信徒卻辯說:凡與羅馬教會有關的習例,如果聖經明文禁止的,他們都已一律拒絕。會中又提出許多關於生活實行的事例;但引起最大激辯的,是有關一項信仰的問題。法勒爾說:“在世界被造以先,神就已經揀選了每一個預定得救的。因此,凡預定得救的人,沒有可能得不著拯救。誰主張自由意志,誰就是完全否定了神的恩典。”但瓦倫斯的但以理,和慕連士的約翰,同時強調人所能作的,和他對接受神恩典的責任。在場的貴族,和許多出席的信徒,都支持這一個見解,又認為改革宗提出的改革,並無必要;不然,就無異是把多年來忠心帶領教會的弟兄們定罪。但法勒爾的口才和熱情,助長了他的聲威,結果大多數人接受了他的主張。接著大家根據這些討論,寫下信仰宣言,大多數人均簽署同意,但亦有人拒絕簽署,表示不贊成。
當時弟兄們把眾教會所用的聖經抄卷拿出來給改革宗弟兄們看,還展示他們所保存的檔,例如“高貴的學習”、“基督教要學”、“敵基督”等,及其它古籍。改革宗弟兄們不但大感興趣,認為這些古籍甚有價值,而且認為有印行法文聖經分發給各地信徒的必要。結果由阿立威坦(OLVETAN)負責將聖經譯為法文,他是在巴黎固有的改革宗信徒中的一位忠心的同工。谷地信徒們竭盡能力負責印行的經費。聖經終於在一五三五年出版。法勒爾與疏尼亞亦收拾行裝,策騎返家,繼續在瑞士法語地區工作,特別是把工作重點放在日內瓦。慕連士的約翰和瓦倫斯的但以理,則連袂前往波希米亞,與當地教會商談後,波希米亞的弟兄們,寫信給谷地的弟兄們,請求他們不要在信仰和實踐上,未經慎重考慮,就隨便採納外國弟兄們所提出的任何重大改革。
一五三O年秋,紐沙特勒居民把大教堂內的偶像搗毀,又經全民投票通過了奉行更正教,雖然壓迫人民的專制政體已被推翻,真理叫人得以自由,而市政亦因而大大整頓,可是,這些人卻沒有認清一件事:神的眾教會,若靠民主制度的投票方式來接受引導或權柄,其結果並不會比聽命於羅馬教廷理想,因為教會只能接受主的引導和權柄;唯有基督是教會的中心,是召聚屬祂子民的力量。聖徒彼此間交通的根據,在於他們共同與主相交,他們亦因此得到了操練,完全不是為了要轄制人,同時他們也不受人的轄制。為了強化教會與屬世組織的區別,法勒爾設立了桌子,(代替在紐沙特勒天主教堂內被拆毀了的聖壇),使聖徒圍著桌子擘餅紀念主。法勒爾指出,在桌子前,信徒可以在聖靈中和真理裏敬拜基督,除淨一切他所不喜悅的污穢。在桌子前,只看見基督在信徒當中,也只有他的命令所指定的事。翌年,法勒爾向俄比教會大群信徒講道以後,有八位信徒在那裏擘餅紀念主。
一五三三年,在法國南部的一些信徒迫切感覺有經常在一起查經的需要。當時瑪嘉麗已是納瓦利(NAVARRE)王后;她從巴黎來到她丈夫管轄的地區,隨行有勒法甫爾和饒素。他們本來是參加天主教會的,後來改在城堡裏聚會,有許多村民來參加;聚會中總有一篇講解聖經的信息。這些信徒,有些渴望能擘餅,於是就不顧有生命的危險,他們在城堡內平臺下的大堂裏舉行聚會,那大堂的地點不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大堂內安放了桌子,上面有餅和酒,信徒一起分享主的晚餐,沒有特殊的儀式,王后和其他身份最卑微的人,在主面前也不分尊卑地一起紀念主,接著讀聖經,又為窮人收集捐款,聚會完了,大家就敞開。在此同時,有一個青年名叫加爾文,(JEAN
CALVIN)因為信仰的問題,被逼離開巴黎,來到坡阿帖(POITIERS),遇見不少深切愛慕聖經的信徒:他們討論路德和慈運理的教義,自由批評羅馬天主教會。後來因為信徒來參加聚會,容易惹起注意,於是就把聚會移到城外郊野地區的山洞內,稱為聖本泥狄山洞。他們在這山洞內查經,沒有受到騷擾。最經常引起討論的題目,就是天主教彌撒不合乎聖經原則。他們渴慕照著主的心意紀念主的死,於是他們在聚會時,除了禱告、讀經以外,還擘餅喝杯。若有人受聖靈感動,就自由交通,勸勉各人。
然後他們開始關心到住在附近的人,也關心到他們對福音的需要。於是在某一次聚會中,有三位弟兄自動提出要出外傳福音。眾人深知他們在這方面是滿有聖靈的恩賜,因此同心把他們交托給主,又為他們集資,然後差遣他們出去,結果,他們的勞苦大有功效。其中巴伯諾(BABINOT)是個滿有學問,性情溫和的信徒。他前往陀流,特別向學生和教師們作工,吸引不少人聽道,也帶領了不少人歸信基督。這些歸信的學生和教師,格外有助於向青年人傳福音的工作。他們因巴伯諾具備著完美的品德,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善人”。巴伯諾四出找尋那些聚在一起禱告和擘餅的小群信徒,殷勤探望他們。另外一個出外傳道的弟兄,名叫維朗(VERON),他充滿活力,徒步傳道,二十年間足跡遍及法蘭西各省份。他為失喪的羊勞苦作工,傳揚那位好牧者基督,人稱他為“收莊稼的人”。他到每一個地方,例必查問誰是最德高望重的,他就竭力帶領這些人歸信真道。他也特別關懷青年人。許多青年人,因他所傳的道,成為忠心跟隨基督的信徒,甘心為祂受苦。第三位出外傳道的弟兄叫維爾努(JEAN
VERNOU),起初在坡阿帖作工,在該地區內的學校傳福音,為眾人所熟知,後來他到了薩複伊(SAVOIE),結果在產百里(CHAMBERY)因承認基督而被焚斃。
在日內瓦,自從弗若敏在四圍驚嚇中創設了學校以後,福音拯救的大能就開始大大的顯明出來(一五三二年)。弗若敏向學童講解聖經故事,他本身又具備醫學常識,所以不久便吸引了許多人來親近他。其中有些是城中顯貴們的眷屬,她們悔改信主;亦有商賈和其他階層的人士信主。這些信徒很快就在各處聚會讀經禱告,悔改信主的人漸多,建立起的聚會也增多起來。這些聚會內容很自由釋放:先由
日內瓦在經過一連串哄動的事件以後,也和紐沙特勒一樣,脫離了羅馬教會,可是不久以後,又開始了某種的宗教組織形式,給眾教會帶來深遠的影響,但在聖經中卻沒有這類組織形式的先例。阿立威坦是加爾文的親戚。他首先引導加爾文研讀聖經,加爾文天資過人,年青時候已才華畢露,許多人深受他的影響。後來他被迫離開了法蘭西,到了巴色。一五三六年,他出版了《基督教原理》一書,立刻成名,被譽為當代最偉大的神學家。同年,他要前往史塔司堡,但因戰事進行的原故,必須繞經日內瓦,原意在該地度宿一宵,翌晨便繼續行程,但法勒爾一獲悉他路過該地,馬上去見他,縷述過去在該地的福音工作的進展,並告訴他弟兄們所遭遇的難處和工作的需要,竭力挽留他停留下來一起同工,應付四面八方來的急需。加爾文正要婉拒辯稱自己無能,需要安靜研究,性格又不適宜應付太多的活動等等。法勒爾卻懇求他,不要因為自己喜愛研究,或因自己任何的偏好,而攔阻自己順服神的呼召。加爾文深為法勒爾的熱心所感動,接受了他的邀請,在日內瓦停下來。此後,除了有三年時間因被逐以外,他在日內瓦度過了一生,他的名字亦與日內瓦結了不解緣。他經過一番爭辯以後,在該市強制實施一種根據舊約聖經形式的政教聯合制度,市議會擁有最高權力,管理宗教和一切民政事宜。後來市議會變為加爾文獨攬大權的工具。所有公民均須簽署認信文,否則必須離境;又必須恪守一切有關道德與生活的嚴謹規則。本來因順服新約聖經教訓而長大起來的眾教會,就在加爾文所提出的改革行動下,幾乎全部被拆毀;改革宗取代了羅馬教皇的權力,而人良知的自由依舊受到禁錮。
加爾文實施嚴厲統治的目的之一,是要遏制當時一種流行的反三位一體論的謬誤信仰。這主張由來已久,在某些方面接近亞流主義。但在此時,人稱之為蘇西尼主義(SOCINIANISM),原因是由居於義大利的蘇西尼(SOZINI)叔侄——利裏奧(LELIO)(一五二五——六二年),和浮士都(FAUSTUS)(一五三九——一六O四年)——二人所提倡之故。浮士都居波蘭多年,當地與德蘭斯斐尼亞(TRANSYLVANIA)一樣,容許這種主張存在,而這主張也散播廣泛。浮士都將波蘭境內各種反三位一體教派聯合起來,人稱之為“波蘭弟兄會”。他們的《拉寇問答》(RACOVIAN
CATECHISM)一書,說明這種教義。波蘭亦成為蘇西尼主義的 傳播中心,早期的時候,對更正教教會內一些信徒頗有影響,後來影響漸大,尤其是在更正教內的神職人員中,影響最深。這種教義,主要是批評當時的神學理論,它是由理性入手,而非著重心靈與晤性。
有一位西班牙籍物理學家瑟維都(SERVETUS),提出與這種教義有關的理論,他抵達日內瓦,與加爾文及市議會衝突起來,因他不肯承認錯誤,結果被燒死(一五五三年)。這件事,可說是當時設立這制度的必然結果。
在加爾文的管治下,日內瓦聲望日隆,成為遠近受迫害信徒避難的集中地,其中有好些信徒是來自英格蘭和蘇格蘭。這些信徒深受加爾文的天才教導所薰染,把他的主張傳揚出去,加爾文主義於是成為世界一種新興的力量,其中嚴格的訓練,無疑是把許多人模成美好的品德。法勒爾甘讓加爾文獨掌大權,但他拒絕留在日內瓦,也拒絕接受任何榮譽及酬勞。他遷居到紐沙特勒,並且成家立室,但他仍然繼續周遊傳道,過艱苦的生活,直至七十六歲高齡,才安然去世。
在逼迫的壓力下,法蘭西的教會繼續努力,傳福音的工作亦沒有間斷。但到了一五三四年,這種情況突然起了變化,福音工作受挫。起因是在巴黎有些信徒,認為法蘭西境內基督教的進展太慢,遠比不上瑞士的教會,於是派了弗勒特(FERET)前往瑞士,徵求弟兄們的意見,看如何能更放膽宣揚真道。結果,瑞士的信徒為他們印刷了一些標語和單張,猛烈抨擊天主教的彌撒。這些單張和標語,給帶返巴黎。當時信徒們對應否張貼這些標語,並把單張分發出去的問題,意見紛紜,莫衷一是。庫爾奧特(COURALT)代表“權威人士”發言,說:“請大家小心處理這個張貼標語的提議。我們如果這樣作,只會使我們的敵人老羞成怒,結果會令更多的信徒分散各地。”但有人說:“假如我們做事畏首畏尾,害怕犧牲的話,我們就會放棄跟隨耶穌基督。”結果,持激烈主張的人,獲大多數人擁護;於是眾人進行周詳佈署,在一個十月份的晚上,一夜之間,把標語在全國各地張貼起來,甚至把一份張貼在布羅柯(BLOIS)宮內王的寢室門外。標語內文相當長:“這真理宣言,是有關教皇違背我們的主所設立的晚餐的吩咐,自行主持彌撒的錯誤做法。我們的主,就是那唯一的中保與獨一的牧主耶穌基督。”翌日,當眾人讀到這些標語時,不禁大為震怒。王對更正教的政策,一向遲疑不決,但此刻亦不得不同意馬上剷除改革教派。國會開會第一天,通過懸賞給凡能將張貼標語的人的姓名告密者,並要嚴厲處分凡窩藏罪犯的人,一經查出即一律燒死。於是政府先從緝拿那些受嫌參加聚會的人著手,然後凡贊成改革的人,不論贊同程度如何,一律列在緝捕名單內,包括那些原來反對張貼標語的人,一時情勢引起極大的恐慌,許多信徒紛紛離鄉別井,遠走國外。法蘭西全地都有燒死信徒的事件,尤以巴黎為甚。一五三五年,舉行聖像及聖物大遊行。王上、王室眷屬、宮廷人士,僧侶教士、貴族,還有大批的群眾參加遊行,遊行以後舉行大會,就在聖母院教堂舉行大彌撒,完了以後,王上和大批群眾先在聖安納(ST.HONORE),後在荷列斯(HALLES),親自目睹信徒被焚,刑具還加以特別設計,故意延長犯人受苦的時間。被燒死的信徒,不少是巴黎的精英。他們至死忠心,堅持承認主基督,沒有一個例外。他們那股視死如歸的勇氣,使折磨他們的人也不得不佩服。
施圖麥(STURM)是巴黎皇家學院的教授,滿腹經綸,性情溫和。他寫信給墨蘭頓說:“我們本來在一些滿有智慧的信徒帶領下,情況很好。但現在看看:因為聽從了某些愚拙人的見解,我們落到何等大的災難和痛苦中。去年我曾去信給你,提及這兒各事順利,還希望有一天王上會主持公道。不料,幾個偏激的人就把我們這段好時光破壞無遺。在十月份的一個晚上,一夜之間,法蘭西全地每個角落,都給張貼了攻擊僧侶制度、彌撒、和聖禮等的標語,……他們還斗膽到在國王寢室門外貼了一張,好像故意挑釁,要引起危機。就因這回輕率魯莽的行動,一切就都改觀了,造成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官府震怒,王上不安。於是法庭天天開庭審訊。就算這些莽漢不是這場大禍的起因,起碼也是導火線。如果法官們能主持公道就好了。可是現在,有些被捕的已受刑,其他的人為保自身安全,紛紛逃亡,許多人無辜的受累。告密的人公開亮相,人人可以同時起訴和作證。墨蘭頓,我現在所寫的,並非傳聞故事,我實際上亦未將全盤事實奉告,也沒有渲染我們所遭受的慘痛。至目前為止,已有十八位福音使者被焚死,其他的也朝不保夕,殃及的人愈來愈多,連清白的人,也須擔心給人告密。他們目睹這些恐怖事件,也不能不義憤填胸。與我們作對的人,正是當時得令,大權在握,所以反而令人以為他是秉公行義,鎮壓暴亂。在這多災多難的日子,我們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人人因這些殘殺事件而生厭,王上亦會因流人血而自慚。迫害信徒的人,全受 仇恨所煽動,並非存心要主持正義。假如王上知道發動流血者的存心,他一定會另謀對策。可是,我們並不絕望。神在寶座,祂會驚散這些風暴,把我們帶到藏身安穩之所,祂也必為善人預備避難所,讓他們能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
在法蘭西的多處地區,一群群信徒聚會讀經敬拜,並沒有任何形式的組織。有一次,在巴黎的一個聚會中,有一個信徒關心自己剛生下來的兒子受浸的事,結果導致產生了一套完整的制度。這位信徒,在良心上,他不能把兒子帶去羅馬教會去受洗,但亦不可能把兒子帶去國外受浸。於是全教會聚會,為這件事祈禱,結果決定組織教會,選立馬桑(JEAN
DE MACON)作牧師,委任長老和執事,採取了有組織的教會形式。牧師有權柄為人施浸,主持各種他們認為只有被按立的人才可以行的禮儀。這個聚會這樣開始以後(一五五五年),在法蘭西境內的許多信徒聚會便紛紛效尤。採用這種長老制的教會,迅速增加,由日內瓦供應大部份的牧師人才。在荷蘭和蘇格蘭的改革宗教會,受這個在法蘭西首創的先例的影響,更甚于他們向日內瓦所采法的。加爾文主張每處聚會各歸自己的牧師和長老帶領,但法蘭西教會不久就開始設立由代表各教會的牧師和長老組成的區會,牧師也有權柄管理各教會。本地的聚會後來又派出代表組成省總會。一五五九年,第一屆全國性教會總會在巴黎舉行,會中通過了信仰宣言。身為牧師的,都必須簽署,以示同意;又草擬教會規則,以便眾教會有所依循,牧師都必須恪守這些規則。
這些教會的信徒,統稱為“福音派”,但後人稱之為“預格諾派”(HUGUENOT) ,原因未明。數百年來,福音在法國東南部廣傳,雖然有時因信徒屢遭殘殺,真理因而受阻,但到了這個時候,信徒愛慕真道的那種不能摧毀的迫切,又告復蘇。有部份地區,全體信徒加入了預格諾派。在其他的地方,通常只有少數人屬預格諾派,天主教和基督教之間的關係,常呈緊張,所以國家的法令允許人民有信仰宗教自由,並期望改革與容忍的措施,可帶來兩大教派間的和諧。國會採取寬容政策,而母后加德林麥第奇
(CATHERINE DE MEDICI)也採取同樣的態度。她寫信給教皇說:“脫離了羅馬天主教會的人很多,已非法律所能制裁,或以武力干預所能禁止,其中且有貴族和官員參加,實力雄厚,上下齊心,力量日益壯大,在全國各地形成一股可怕的勢力。但感謝神,幸虧他們當中,沒有重浸派,或任何不法之徒、或宣揚毒素的份子。”她末了還提出與這些信徒同守聖餐的可能性;甚至提議,在羅馬天主教聖餐禮儀中可以進行改進的幾方面。可是教皇態度強硬,因此雙方都隨時準備面對那要來臨的正面衝突。預格諾派的領袖科利尼(ADMIRALCOLIGNY)說:“我們有二千五十個教會,有四十萬可以作戰的壯丁,這個數字,還未包括那些秘密附從我們的人在內。”
可是,天主教派的領袖吉斯公爵(GUISE),出其不意發兵突襲一群在穀倉內聚會的信徒,他們手無寸鐵,只有束手就擒被殺,於是天主教和基督教兩派間僅存的一線和解希望亦告消失。內戰一觸即發,全國滿目瘡痍。經過幾年戰亂以後,雙方同意停戰,並締結婚約,由預格諾派領袖納瓦利王伯安(BEARN)的亨利,迎娶加德林麥第奇的女兒,她是法王的妹妹。一五七二年在巴黎舉行婚禮,隆重慶祝。預格諾派信徒認為從此可以息弭爭端,大批人,包括他們的領導者,都湧進城內參加慶典。
在聖母院教堂舉行婚禮後不到七天,天主教人士依照事前的預謀發難,訊號一舉,立刻行動,預格諾派信徒可謂禍從天降,成為聖巴多羅買大屠殺(MASSACRE
OF ST.BARTHOLOMEW)的犧牲者,無一倖免。因為預格諾派信徒的住處,早已分別用暗號標誌,所以男女老幼,一律遭殃,科利尼是首先被殺的。四天以後,巴黎和塞納河(SEINE)滿布支離破碎的屍骸,正是四天前擠滿市內街道的興高彩烈的男女老幼。法國全境各地,都發生類似的屠殺。當第一次突襲時,僥倖逃脫的預格諾派信徒,在納瓦利的亨利和康地(CONDE)王子率領下,曾組織起來反抗,於是內戰爆發,戰禍綿續了二十年之久。
一五九四年,納瓦利的亨利登位,為法王亨利四世。他膽識過人,但非虔信宗教。他領導預格諾派,亦只不過把它作為政治團體處理。他登基以後,因法蘭西大多數人信奉天主教,而歷年來的君主也都是天主教徒,因此他處境十分為難,於是他索性改依天主教,以保王位,法國因此再度落人羅馬天主教的勢力下。但他也利用權力,立法袒護預格諾派。一五九八年,他簽准南特敕令(EDICT
OF NANTES),准許預格諾派享受宗教信仰自由。
天主教勢力卻不肯低頭就範,法王便下令鎮壓,並將耶穌會教士軀逐出境。預格諾派成為國內的特殊階級,受到敕令保護,擁有自己的土地和特權。敕令公佈後十二年,法王遭暗算斃命,預格諾派又受到迫害,大屠殺又告復發,信徒迫得武裝起來自衛,但紅衣主教黎塞留(RICHELIEU)率兵攻擊,信徒屢戰屢敗。他們的大本營堡壘陷落,全軍潰敗,而預格諾派作為一個有軍備的政治團體,亦告崩潰。幸而黎塞留仍准許信徒享有有限度的自由,使他們與政府和解。從此,信徒們轉而專致力於農事、工業和貿易上,發奮圖強,終成法蘭西境內有財有勢的人物,為國家帶來繁榮。
馬撒仍(MAZARIN)死後,路易十四(LOUIS
XIV)取得政權,馬上向預格諾派施行鎮壓,在耶穌會勢力籠罩下,他們被迫加入羅馬教會,抗命者均遭迫害。有人堅持忍耐到底,但難處愈來愈大,信徒的兒女們給帶走,送去修道院接受天主教教育;各地都有大屠殺,信徒的聚會被禁止,軍隊占駐民居,為所欲為,這就是臭名昭彰的“以龍騎兵對付更正教徒”的政策
(SYSTEM OF THE DRAGONNADES)。人民四出逃難,但騎兵在樹林內到處搜索,追捕回來後,強迫他們服役,又施行各種酷刑,迫使他們“悔改”;如不就範,就把他們折磨至死。
一六八五年,政府宣佈廢除南特敕令,預格諾派掙扎求生的最後一線希望亦告粉碎。政府敕令所有牧師在兩星期內離境,不到數星期,八百處聚會地點遭受毀壞淨盡,政府規定所有兒童都必須交由羅馬教會施洗和教育;違令者根本無從謀生;試圖逃亡而被逮回者,男的一律判送船上,一生當劃槳苦工,女的則終生監禁。可是,儘管如此,信徒仍甘冒生命危險,扶老攜幼,離家別井,偷越守衛森嚴的封鎖線,大批逃亡國外。樂意收容他們的國家,包括瑞土、荷蘭,伯蘭頓堡、和英國,因此得著法國這些精英,其中不乏精明能幹、信仰堅強的人,深具各種製作及貿易的長才。他們不久便在各地成為政治、軍事、航海,甚至藝術及科學等各方面出類拔萃的人物。
在南特敕令被廢除後,雖然大批信徒離開法國,但仍有不少不情願或不可能離開家園的,這些信徒繼續受到龍騎兵的苦待折磨,尤以在多芬尼和蘭各鐸兩地為甚。在這水深火熱的惡劣環境下,興起了一種奇異的屬靈現象,遍佈信徒之間。起因是儒理敖(PIERRE
GURIEU)在一八八六年寫了一本啟示錄銓釋,指出傾亡的巴比倫,就是預表羅馬教會,並說這預言將於一六八九年應驗。他的門徒杜塞裏(DU
SERRE)在多芬尼把這預言教導小孩,這些小孩們在龍騎兵的獸行下長大,對他們深惡痛絕,於是一群—群地遍行四鄉,傳述啟示錄所預言的可怕審判,並宣告預言快要成就。在這些“小先知”中,最著名的,是個叫愛莎寶(ISADEAU)的小女孩。成千上百曾經被迫送去羅馬教會的孩童,就因此回到信徒家中,堅決拒絕再去望彌撒。在蘭各鐸,後來有三百個這樣的小先知,給囚禁在同一個地方。
在色芬群山中(THE
CEVENNES)的男女信徒,平時只會操本地土語,但在陷入魂遊象外的境界時,他們就會用聖經的純正法文交談。他們的勇敢,鼓舞了不少信徒。他們雖受盡迫害,對國土卻始終忠心耿耿。一六八三年,他們當中的牧師、貴族,和主要人物,開會商議,然後向路易十四呈遞効忠宣言。但是教皇堅持要把他們剷除,稱他們為“該受咒詛的阿勒比根斯派的後人。”
可是,有人發明了一種特別酷刑,殘害這些在色芬山區內的信徒,信徒們終於揭竿而起,把那個發明酷刑的儕拉(ABBE
DU CHAYLE)殺了以後,武裝組織起來對抗龍騎兵。其中為首的是迦瓦利(CAVALIER),父親為麵包師傅,十七歲便領導加米撒爾教派(CAMISARDS),各人身穿白襯衣制服。他纔能超卓,三年之內(一七O三——五年),打敗了法國好幾位戰績彪炳的元帥,他手下不過三千人,而對手則為六萬大軍。他終於贏得了光榮的和平,但有一部份追隨他的人,在作戰時喪失了生命。
加米撒爾一役,是唯一的勝仗。在其他地方,預格諾派毫無反抗地忍受臨到他們身上的各種厄運,許多人被吊死或焚斃,許多婦女受囚禁,尤以格林怒堡 (GRENOBLE)和瓦倫斯兩地的信徒所遭遇的最為慘烈。有一個婦人——叫寶福(BEAUFORT)的慕蓮(LOUISE MOULIN),因參加信徒聚會的原故,被判在家門口吊死(一六八七年)。臨刑前,她央求給她最後一次機會,給繈褓中的兒子哺乳;她獲准如願後,便安靜果敢地接受死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沙漠中的教會”,或稱“十字架下的教會”,繼續持守見證。在南特敕令給廢除後,逃離多芬尼的信徒中,有一個信徒叫若哲爾(JACQUES
ROGER)(一六七五——一七四五年),獲悉在故鄉的弟兄們所受的痛苦,而自己遠居國外過安舒的日子,心中深感自咎難過,於是決定重返祖國,和弟兄們一同受苦,並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他們。他回到法國,目睹剩下來少數忠心的信徒,在險惡的逆境中堅守真道,又看見在某些地方,信徒受那些男女“先知”的活動所影響,多陷入狂熱的混亂中。他認為必須馬上有人補上那些流亡國外的牧師空缺,重建崩潰的教會體系。其他信徒與他共同作工。在一次出外傳道旅程中,認識了庫爾翁團(ANTOINE
COURT)。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年青人,當時早已備受讚賞,後來他就是為“沙漠中的眾教會”勞苦作工的弟兄中的佼佼者。庫爾翁團判斷力強,聰穎過人。他四處傳道,不辭勞苦,把教會組織重建起來,甚至恢復各省教會區會和全國總會的活動。他在洛桑(LAUSANNE),主持一所訓練牧師和傳道人的學院;這是一所殉道者的學校,因為從學院訓練出來往法國各地的弟兄,大部份後來都被吊死殉道,其中有些年紀還很輕。若哲爾自己則在七十歲那年在格林怒堡給吊死。這些傳道人穿林越嶺,遍訪各鄉教會,傳講真理,經常要面對九死一生的危險時刻。這些“沙漠中的眾教會”,不但未被剷除,反而欣欣向榮。一七八七年,路易十六頒佈“宗教容忍條例”,這些教會才得以脫離災難。後來在一七九三年,法國大革命成功以後,他們才喜獲完全的信仰自由。――
博饒本《走天路的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