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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浸派

 

    一五一六——一五六六年

 

    “重沒派”得名的由來——不是新宗派——迅速增長——立法禁制——胡伯邁爾(BALTHZERHUBMEYER)——撒特拉(M.SATTLER)——逼迫增強——黑森(HESSEN)的蘭貴夫腓力(LANDGRAFPHILIP)——歐頓巴克(ODENBACH)提出抗議——慈運理(ZWINGLI)——瑞士信徒受迫害——格裏布(GREBEL),曼斯(NANZ)  ,巴拉洛(BALAUROCK)——克士挪(KIRSCHNER)——在奧地利的信徒受迫害——奧地利匈牙利重浸派的編年史——斐迪南的兇殘——紇特(HUTER)——曼德爾(MANDL)和他的同工——共同生活——閩斯特(MUNSTER)——新錫安王國——閩斯特的人歪曲事實誣衊信徒——人怎樣待基督,也照樣待祂的門徒——門諾西門(MENNO SIM0N)——馬貝克(PILGRAMMARBECK)和他的著作——宗派主義——在西日爾曼的信徒受迫害——科倫的紇耳曼(HERMANN)大主教試圖改革——士文克斐特(SCHWENCKFELD)

    一五二四年左右,在日爾曼好些弟兄教會,行了一件事,是仿照弟兄們老早就作過的,也正是在一四六七年弟兄們在勞達所行過的,那就是:他們宣告自己的聚會獨立,決定遵照聖經內有關教會的教訓去行。當日在場的信徒,如果還沒有受過浸入水中的水禮,就都受了浸。為此之故,人稱他們為“重浸派”,他們卻拒絕接受這個名稱,因為這是人存惡意給他們起的稱號,故意叫人聯想到這是個新教派。以後這名稱也給用在一些實行共產主義激烈的顛覆份子身上,事實上弟兄們和這些共產主義份子完全沾不上關係,但因為兩者名稱相同,便叫那些迫害弟兄的人更容易博得人的同情,以為他們是在鎮壓危險的顛覆份子。有關十六世紀重浸派的文獻,也一如早期的信徒史料一般,遭受到毀滅的命運,反而是由那些迫害他們的仇敵把當時的事記載下來。但在宗教糾紛中寫下來的資料,不免滿紙讒罵攻擊,因此翻查資料的人,就要格外審慎,纔能探索出事實真相。

    科倫大主教寫給查理士五世有關“重浸派運動”的報告中,指出重浸派自稱為“真正基督徒”,凡物公用,“二千多年以來,都是這樣,有舊史料和國家法律記錄為證。”在斯拜爾舉行的國會會議休會的時候,曾宣稱這“新的宗派重浸派”,早在好幾百年前已被指為不合法,並“受法律所禁制”。由此可見,依照新約原則的浸禮,經過了十二個世紀之久,一直被認為是犯法的,犯法者均被處以死刑。

    文藝復興所帶來各方面的復蘇,使許多以往因逼迫而隱藏起來的信徒聚會,又再告出現。在里昂所發出的指控某弟兄的教廷論旨這樣說:“瓦勒度派死灰復燃,滋生出不少新芽,我們必須加以嚴厲痛擊,以警效尤。”在瑞士的山谷地帶,也出現了不少信徒,彼此互稱弟兄姊妹。他們自知非在自立門戶或標奇立異,而是繼續幾百年來彼人誣為“異端派”的見證。這一點,可由他們的殉道者的記錄裏得以證明。

    受迫害的信徒,在瑞士居住的,多徙至山上;在日爾曼的,則多接受各行業工會的庇護。在宗教改革期間,過去在日爾曼因受逼迫而隱藏起來的信徒,也紛紛重新出現,有恢復聚會的,有另立新聚會的,人數日漸增多,異常活躍,使身為國家教會教徒的羅馬天主教人士及路德派人士,均為之側目。有一個非信徒卻同情基督教的人,曾經記敍說:在一五二六年間興起了新教派,蔓延迅速,全國均受影響,信奉的人甚多,其中不少是真心愛神的。他們的教訓,不離信心與愛心,還有十字架的道理;在患難中他們都能忍耐順服,堅定不移,且經常彼此擘餅,表明彼此合一及相愛,互相勸勉。他們聯絡在一起,人數日益增加,以致世人擔心他們會引起革命,可是事實上,儘管他們在各處都遭受專制暴虐的對待。他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

    這些弟兄們緊守神的話,不偏離左右,也不甘願受任何人的轄制,卻甘願順從在他們當中有聖靈充滿而配作為帶領人的長老和監督。這些作帶領的,當中最著名的有胡伯邁爾BALTHAZAR HUBMEYER);他在弗裏堡(FREIBERG)大學攻讀時,成績超卓,後來在英哥斯大(INGOLDSTADT)擔任神學教授時,同時被委為熱根斯堡(REGENSBURG)大教堂的牧師(一五二八年),許多人慕名前來聚會。三年之後,他遷到瓦勒司胡特(WALDSHUT),靈裏經歷了一度改變,接受了路德的主張,他也被人認為他是受了“自波希米亞來的異端”的影響,就是指在波希米亞的弟兄們聚會的信仰。一五二四年一月十一日,他發出請柬給弟兄們,邀請有志者帶同聖經來他的住處一起聚會,目的是使大家因認識神的話而得幫助,好繼續餵養基督的小羊;他又提醒信徒,打從使徒時代開始,蒙召傳道的神的僕人就經常相聚,集思廣益,以便處理有關信仰的種種問題。在請柬中,他提出好些問題,親切而又誠懇地勸勉大家在神的話的光中好好思想,又保證他會盡力掏腰包請大家吃頓飯。他表明自己的主張,說:“神聖的普世基督教會,是聖徒的相交,是許多敬虔相信的人的團契;他們都同心合意尊榮一主、一神、一信、一浸。”他又說:“教會是普世任何地方所有基督徒的聚會。”“教會也是指相信基督的一群人,他們與世俗分別出來的彼此交接。”他解釋說:“教會有二,二者事實上彼此包括對方:一為普世的,一為地方性的。……普世教會包括所有表明自己是基督徒的人,而地方教會是普世教會的一部份。”至於說到凡物公用,他說這是指到各人經常樂意幫助有缺欠的弟兄,因為各人所擁有的財物,並非屬於自己的,那只不過是交付給各人的,而信徒就如神家裏的管家。他又認為因為人犯了罪的原故,使用劍的權力,已移交給地上的政權,因此信徒應存敬畏神的心,順服地上掌權的。重浸派的聚會經常在巴色舉行;在該地,胡伯邁爾和他的同工,切切研究聖經,設法解答信徒提出的問題。

    當時巴色成了屬靈活動的重要中心,印刷業的人毫無忌憚地印行那些被指為異端的書籍,因此巴都亞的馬爾西革流和約翰威克裏夫所寫的書,也給重新出版,散發至世界各地。與胡伯邁爾一起聚會研究聖經的人,其中滿有恩賜及纔能的,有盧百令(WILHELMREUBLIN),據說他講解聖經,十分精闢,符合真理,吸引許多人聽道,他本來是巴色地區的神甫。以前在基督聖體節舉行巡禮時,他手拿聖經,不像別人那樣舉起盛載主餐的餅的聖器。他受浸以後,住在蘇黎世(ZURICH)附近時,被逐出國境,後來在日爾曼和摩利維亞地方傳道。在聚會時,常有海外來的弟兄參加,因著這些外來弟兄的探望,教會得以與其他外地教會保持聯繫。參加聚會的弟兄中,有來自英國的李察克若格斯(RICHARD CROCUS),他是個學者,學生們深受他的影響。此外還有許多是來自法蘭西和荷蘭的弟兄。

    一五二七年,弟兄們在摩利維亞第一次召開大會,胡伯邁爾亦出席參加。大會是在利恩紇德伯爵(COUNTLEONHARD)和理真司坦(HANS VON LICHTENSTEIN)的保護下進行,前者當席接受胡伯邁爾給他施浸,而胡伯邁爾本人在大會舉行前兩年接受盧百令給他施浸。當日大會有一百一十人同時受浸,而在大會後,胡伯邁爾再給三百人施浸,包括他的妻子。他妻子是瓦勒司胡特一位市民的女兒。同年,在奧大利軍隊進迫下,胡伯邁爾與妻子被迫逃亡,財物盡失;逃抵蘇黎世以後不久,即被慈運理(ZWINGLI)的同黨發現,被捕下獄。

    當時蘇黎世和整個行政區,全部受慈運理所控制;慈運理早在路德發動在日爾曼的宗教改革前,就在瑞士進行改革。瑞士改革宗所持的主張,有某些地方與路德所見者不同,他們影響的範圍,普及許多行政區,並且深入日爾曼的王國。

    在蘇黎世宗教會議上,胡伯邁爾和慈運理進行了一場辯理。胡伯邁爾因曾下獄,元氣大傷,結果辯不過他有力的對手。他深恐會被交給國王懲治,一時膽怯之下,竟然撤回部份的主張,但後來馬上為了自己懼怕人的軟弱而痛悔,尋求神的赦免與恢復。離開蘇黎世以後,他下到康士坦斯,然後轉往奧斯堡,在那裏為汗斯登克(HANSDENCK)施浸,以後在摩利維亞的尼哥斯堡(NIKOLSBURG)住下來,專心寫作,出版了十六本書;在那裏短暫居留的期間,該地有六千人受浸,教會人數增加至一萬五千人。弟兄們並非都能在一切主張上意見相同。漢斯紇池(HANSHUT)是個非常熱心的傳道人,他來到尼哥斯堡,辯稱信徒不應為祖國,或自衛的原故而動刀槍,也不應為了負擔軍費而納稅,他認為這都不合聖經原則,胡伯邁爾聽了不服,起而反駁。一五二七年,斐迪南皇迫令當地政府把胡伯邁爾交出來,帶到維也納(VIENNA),吩咐人施加酷刑,並要加以處決。他的妻子鼓勵他堅決站穩。在他被解到維也納幾個月後,他就被帶去市集中心所架起的刑臺上受處決;臨刑前,他大聲禱告說:“啊!滿有憐憫的神!求禰使我在苦難中堅忍不動搖。我的父啊!感謝禰,今天使我得以脫離這愁苦的深谷。啊!神的羔羊,那除去世人罪孽的!我的神啊!我將我的靈魂交在禰手裏。”當他身在火焰中時,他還大聲喊叫說:“耶穌!耶穌!”三天以後,他那忠心愛主的妻子,被人用繩索將石頭纏在頸項上,投於多瑙河(DANUBE)中淹死。

    在宗教改革那段動盪不安的時代中,幫助帶領教會的弟兄中,最具影響力的,首推漢斯登克。他生於巴維利亞,曾在巴色攻讀學位,因此一定曾與伊拉斯謨和當時聚居該地的著名學者和印刷商人有過接觸。後來他被委任為諾倫堡一間主要學校的校長,於是他遷往該地(一五二三年)。當時路德所發起的運動,在年青而滿有才華的阿西安得(OSIANDER)領導下,已經風行了一年之久,登克當時年僅廿五歲,滿心盼望這個新運動能為人重整道德,重申公義聖潔。但後來當他發現這個新運動並未達成預期的效果時,大失所望。在經過觀察分析以後,他就斷定那是因為路德的主張有所不及之處,因為路德只主張因信稱義,完全撇開行為不談;在廢掉天主教教會許多陋習以後,又忽略了強調信徒必須舍己順服,跟隨基督。同時阿西安得在慢慢領會過來以後(一五五一年),得著的結論是:威登堡的教訓,不錯能叫人穩妥得救,卻也會令人散漫鬆懈。他說:“任何一種教訓,如果要求人遵守嚴格的道德標準,抑制自己天性中的私欲,這些教訓定規不會受大多數人歡迎。可是,那些人又喜歡人家認為他們是基督徒,歡喜聽那些偽善的人所說的:‘我們得稱為義,完全是因為神以我們為義,所以就算自己是個壞人也不相干,因為這義原不是我們所有的,也不是發自我們的內心,不過是神算我們成聖稱義而已。禍哉,那些認為罪人不能成為虔誠人的!’人一聽這樣的教訓,就會暴跳如雷,巴不得要趕絕傳講這種道理的人,但又不能這樣作,只好猛捧那些偽善的傳道人,恭維他們,袒護他們,好讓人能快活的過日子,無須理會真理,雖然這些真理是明顯不過的。可見這些假聖徒和偽善的傳道人,都是同一鼻孔出氣。世人如何,這些神甫也如何。”登克老早亦已有見及此,但阿西安得卻全不採取行動,還說登克的教訓是“可怕的謬誤”。阿西安得還向地方行政當局告發登克,於是登克被邀上堂與他那路德派的對手當面辯證;根據當時對方一個人的記錄說:在辯論過程中,“登克的論據異常精湛有力,顯然不是用舌戰方式可以駁倒他。”結果當局規定他要就指定的七大要點,把自己的見解以書面陳明,但當登克依期交卷時,諾倫堡的牧師們又改變主意,看來似乎他們自覺沒有把握駁倒登克,於是改稱要將卷宗直接呈交市議會。後來當局勒令登克立即離開諾倫堡,要離城最低限度十哩以上,並且要他宣誓,如果不依照法令去行,就要下獄。當局所提出的理由,是登克散播異端邪說,還千方百計狡辯,不肯接受批評,無法使他改過自新。於是登克翌日即離家別井,開始飄泊生涯,以終餘年。

    在登克的“自白書”內,他承認自己天性敗壞,但深知內心裏還存著一股要敵擋罪、又渴望得生命與屬靈祝福的意願。人家告訴他,可以因信得生,但他深知這個信心,不光是僅僅相信他所聽到的或閱讀領會的那麼簡單。他天性本來不喜歡讀聖經,結果還是這發乎自己良心的催促,迫使他去讀聖經,他這才發現聖經所啟示的基督,就與他在內心裏所領會的是一樣。他還體會到,光在表面上讀讀聖經,決不能明白真理,唯有聖靈能將真理啟示在他的心靈和良知裏面。

    路德派的牧師所擬要將登克逐出境外的命令的文件中,聲稱登克“用心良苦”,還說“他的見解深得基督真理的精粹,本來也該可以獲得寬容”,只是為了要顧全路德派教會的合一,他們只得采此下策,把他驅逐出境。話雖然是如此說,登克每到一個地方,總發現已經有人事前在該地故意誹謗中傷他,還把各種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以至別人都以為他是“危險人物”。他禁止自己以惡報惡,雖然那些攻擊他的文章極盡護罵誹謗之能事,他所寫出來的東西,卻從來沒有漫駡的口氣。有一次,他受到特別惡毒、帶挑釁性的抨擊時,就說:“有人誤會了我,肆意批評我,就算我心中柔和謙卑,也要幾經艱難纔能把怒氣按捺下去。”又說:“我心裏甚感痛苦,因為我沒法與自己所稱為弟兄的人和諧共處。他們所敬拜的神,就是我的神;他們所聳榮的父,也就是我的父。”“因此,神若允許,我決志盡可能不與我的弟兄為仇,也不以我的父為審判者,而是在要走的路上,儘量與我的仇敵和好。”

    登克在聖加倫(STGALLEN)一個弟兄家受到款待,過了一段日子,那弟兄和當地政府衝突起來,他就只好離開,來到奧斯堡,因著朋友的介紹,找到安身之所。當時在奧斯堡的路德派與慈運理派之間,不但彼此分爭,他們又各與天主教派常有衝突,而且當地信徒靈性普遍墮落,人民深受不良影響。登克心裏憐憫這些六神無主的靈魂,就聚集了一群願意以在基督救贖大工裏的信心,天天跟隨他的腳蹤而活的信徒,一起聚會。當時登克還未加入外人所稱為浸禮派或重浸派的信徒當中,不過他發現自己在奧斯堡所行的,正如弟兄們在別處地方所行的一樣,也和他在聖加倫親眼所見的相類。後來胡伯邁爾跟他會面以後,他就決心加入弟兄們當中,自己也受了浸。在登克還沒有加入之前,在奧斯堡早已有許多受浸的信徒,教會日益壯大。多數信徒家境貧困,但亦有一些有財有勢的,其中有蘭振曼特爾(EITEHANSLLANGENMANTEL),熱心愛主,許多人因讀到他的著作而受到吸引。他出身當地望族,父親曾十四度連任市長,並在國家政府內任要職。到了一五二七年,教會信徒人數多達一千一百名左右,在附近各國亦甚活躍,建立教會,也加強許多主要城市中的教會。

    有熟悉這方面資料的人說過:“我們有理由相信當時許多信徒由於心靈裏真正的需要,又見各宗派彼此指控對方為異端,深感不安,於是亟望脫離宗派範圍,尋求安靜接受教誨的地方,……在重浸派清心的信徒心裏,就不斷地浮現著這完美的理想,他們響往當年使徒們那美好的樣式,周遊四方傳道,建立早期的教會,信徒在愛心中一起聚會,正如一個身子上許多的肢體一樣。”

    在此期間,教會寫成了不少詩歌,表達信徒的敬拜和經歷。

    當逼迫的矛頭轉而針對登克的時候,他就離開奧斯堡,到史塔司堡避難;當地亦有許多受浸的信徒。

  當時抗羅宗的領袖是兩位纔能過人的弟兄——加比多(CAPITO)和布塞珥(BUCER)。他們並沒有肯定歸屬威登堡派還是蘇黎世派,雖然他們比較接近慈運理和瑞士改革宗的作風。加比多希望能保持與這兩個教派的聯繫,從而導致兩者間較調協的關係;他在受浸的事上也沒有定見,但維持與弟兄們的友好關係。當時有些思想過激的人物,弟兄們一時又未能擺脫他們,這些人給弟兄們帶來了不長的影響,也攔阻了一些本來想要參加弟兄們聚會的信徒不敢前來。慈運理還主張排除異己,施以極刑去對付,結果使加比多也疏遠他。登克來到史塔司堡的時候,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弟兄們人多勢眾,成了當地宗教最佔優勢的份子。登克不久就與加比多成了密友;登克敬虔的品德和優越的纔能,不但吸引了人所稱為浸禮派的信徒,也吸引了不少無所適從的弟兄,大家公推他為領袖,信賴他。布塞珥見狀,不禁暗地著急,因為他相信任何敵派,如果沒有政府的支持,一定不會有前途;於是聯合慈運理,設法引起當地的市會恐慌起來,登克抵達以後不出數周,就接獲離境的通知。同情他的人很多,都巴不得起而抗命,但登克依舊維持一貫作風,主張順服掌權的,因此他決定離開,往別處去(一五二六年)。

    登克在各地飄泊,歷盡危艱。在沃木斯的信徒頗多,他在此地逗留了一段時間,與赫德瑣(LUDWIGHETZER)合作翻譯先知書,即在當地出版(一五二七年),三年內再版了十三次之多,第一版還翻印了五次,翌年又再印了六次;奧斯堡的版本在九個月內覆印了五次,不久以後,他在奧斯堡帶領弟兄們的大會,各地弟兄均來出席。他公開反對那些主張對日益加劇的逼迫使用武力去對付。這次大會被稱為“殉道者大會”,因為當日出席的弟兄,有許多都在日後殉道。登克後來到了巴色,因為多年飄泊和經常匱乏,健康瀕臨崩潰;他與昔日友人豪斯查恩(HAUSSCHEIN)重逢;豪斯查恩是改革宗信徒,人稱厄科蘭巴丟(OECOLAMPADIUS)。他為登克預備了一個安全而寧靜的地方休養,後來他就在此安然去世。他死前不久說了下面的話:“我無家可歸,深感痛苦;但使我最感痛心的事,是:我雖然大發熱心,可是沒有多大成果。神知道,我所最珍貴的成果,莫過於能目睹所有信徒——不論是受割禮的、或受浸的、或兩樣都不是——能同心合意,一齊高舉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父神,將榮耀歸給祂。我絕對不同意那些以繁文耨節和今世俗務來纏累神的國度的人的做法,不管他們是誰。”當時甚少人能表現容忍的美德,他就說了下面的話:“在信心的事上,人人都有自由;信心要出於甘心情願。”

    有關信仰的爭端,不一定都是出於某一方要維護真理,而另一方卻堅持異端。引起爭論的原因,往往都是因為某一方強調真理的某一面,而對方則強調同樣的真理的另一面,雙方都儘量引用支持自己見解的經文,而故意不提對方所認為重要的經節。就因為如此,有人就指出,任何道理都可以引用聖經證明,因此聖經被認為不是絕對可靠的指南。事實上,這一點特質,正相反地表現了聖經的完備;聖經並沒有單方面的指出真理,而是將真理的每一面依次序指出來。比方聖經明顯說出因信稱義的道理,不須靠行為得救,可是聖經亦同時指出必須要有好行為,因為好行為是信心的後果和明證,這就是聖經真理的平衡性。又譬如:犯罪墮落的人,沒有良善,亦不能行善,不會尋求神,救恩純粹出於神對人的大愛和恩慈;但是在另一方面,人裏面卻有得救的可能性,良知會對從天上來的真光和話語作出反映,因而人會追求公義,厭惡罪惡。所以事實上,聖經所啟示的一切偉大真理,都有它平衡的一面;要各方面兼顧,纔能獲得真理全面的知識。在這一點特質上,神的話就像神的創造一樣,往往必須在相反方面的力量發動下,纔能達到預期的目的。

    一提及宗教改革,人就以為當時在歐洲的宗教界分為兩大陣營:一面是抗羅宗(路德派或瑞士派),一面是羅馬天主教,但大家都忽略了不屬於這兩大陣營的大部份基督徒。這些基督徒各自獨立的聚會,不倚仗政府的庇護,一心要依照新約時期聖經的原則去行。他們人數頗多,甚至西方的國家教會都擔心會受到威脅。這些重要的活動,在當時的歷史記載中競占不到給人一提的地位,原因是那些國家大教會,包括天主教及抗羅宗的,不惜濫用國家權力去給他們多方的壓制,以至這些信徒不是被迫逃到海外,就是留下來苟廷殘喘。有關他們的文獻,又遭國家教會毀滅淨盡,而官方所留下來的記錄,則多方歪曲事實,極盡誣衊誹謗之能事。

    一五二七年,在撒特拉(MICHAELSATTLER)和其他幾位弟兄領導下,教會在巴登(BADEN)召開大會,通過下列決議:㈠教會只接納信主的人受浸;㈢教會內要實行律己節制;㈢主餐是為了紀念主的死;㈣教會信徒不得與世界相交:㈤教會牧者的責任是在作教導;㈥基督徒不得動刀槍,也不得訴諸法律;㈦基督徒不能發誓。撒特拉在各處殷勤作工。一五二七年春天,他由史塔司堡來到禹爾吞堡(WURTTEMBERG)傳道;他在諾登堡(R0TTENBURG)被捕,因所傳的信仰而被判死罪。根據法庭的判決,他先在城中各處被淩遲,然後解到城門口,那給宰割得支離破碎的身軀便給扔到火裏,他的妻子和幾位姊妹就給淹死,和撒特拉一同被捕的好些弟兄就給斬首,這是在諾登堡所發生的一連串逼害基督徒的行動的第一個事例。在奧斯堡的信徒聚會,也遭遇同樣命運,信徒星散,第一位殉道的是漢斯路浦爾德(HANSLEUPOLD),他是教會的長老,在聚會時與其他八十七位弟兄一起被捕,斬首處死(一五二八年)。他在獄中所寫的一首詩歌,後來編入弟兄們的詩集中。這些浸禮派信徒所寫的詩歌,好些都是在獄中寫成的,充份流露出他們為主所經歷的苦難和對主的愛慕。這些詩歌迅速在受苦的聖徒中流傳,使他們深受安慰與激勵。兩個星期以後,滿有恩賜的蘭振曼特爾(EITELHANSLANGENM0ANTEL),雖然平時與最有權勢的家族過從甚密,亦不免一死,與其他四位弟兄一起被處決。大批信徒遭毒打,額上烙了十字架的記號,便被逐出城外。在沃木斯,信徒人數太多,一時不能趕除淨盡,信徒繼續秘密聚會。

    黑森(HESSEN)的蘭貴夫腓力(LANDGRAFPHILIP),是當時唯一例外的統治者,敢於抗拒簽署當時查理士王由斯拜爾所發出的法令,不顧後果。法令規定全歐洲的君王與官長, “要將一切受浸或再浸的人,不論男女老幼,一律要用火燒或用刀劍處死;所施的死刑,則按個別情況而定,一律不必經過宗教裁判官的審訊”;還有,凡不將嬰兒交來受洗的,同樣定罪;如有人接待這種基督徒,或收藏他們,或不檢舉那些試圖逃避法令的,一樣要定罪。薩克森選候當時受了威登堡宗教人士的慫恿,強迫蘭貴夫腓力將一些重浸派信徒放逐或下獄,但蘭貴夫腓力的行動,只止於此,並沒有進一步殺害他們。他堅守這個原則,認為在意見不一致的情況下,對錯誤的一方,只能以道理勸服,不應加以壓力。他還說:他在那些所謂“狂熱信徒”中所見到品行端正的人,比在路德派教會中所見的還多,因此在沒有其他充分理由的情勢下,良心不許他單憑信仰為根據而任意懲治人,或將人置之死地。

  在巴勒登丘(PALATINATE),(即德國西南部,譯者按),在海德爾堡(HEIDELBERG),亞爾西(ALZEY),和克魯茲那克(KERUNNACH)等地區,還有不少弟兄。在一五二九年,有三百五十位弟兄遇害。在亞爾西的信徒所受的迫害,格外兇殘,曾引起一位勇敢的福音派牧師歐頓巴克(JOHANN0DENBACH)直斥其非,申斥那些“被委負責審訊在亞爾西那些稱為重浸派的可憐囚犯的法官”;內文如下:“你們這些可憐無知、不學無術的人,應該誠懇地切切求那位真正的審判者,求他賜下從上面來的智慧和恩典,幫助你們,使你們不致手沾無辜者的血,雖然是皇上君侯們命令你們去執行審訊的。但這些可憐的囚犯,罪名不過是受浸;他們並沒有犯罪得罪神,不該因此招受咒詛;他們也沒有犯法,違抗政府或世人的定例,沒有理由要他們償命;因為無論受浸或重浸,都沒有這麼大的權力,能叫人得救或定罪。我們應該認清:受浸不過是個表記,表明我們承認自己是基督徒,向世界死,敵擋撒但;這些信徒所尋求的,不是眼前暫時的好處,而是永遠的福份;他們不停地與肉體、罪惡和撒但爭戰,生活效法基督。在捆鎖和酷刑下,你們當中能有誰還可以說得出受浸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如果說不出來,那你就該因此被判死刑嗎?當然不該!我這樣說,不是要支持重浸。如果要廢止重浸,就只能用聖經的話,不能出動劊子手。因此,親愛的朋友們,不要僭奪那該屬於神的權柄,免得神的震怒臨到你們,像所多瑪和地上其他作惡的世人所遭遇的。你們審問過不少盜匪、殺人犯、惡棍之類,他們所得的判決不過是下獄,比這些人所受的仁慈得多了,而這些可憐的人卻並沒有偷竊、沒有殺人、沒有縱火、也沒有賣國,更沒有犯任何可恥的罪,只不過是觸犯了一些定例,犯了一些小錯誤;他們卻是以至誠單純的心意,再受浸來榮耀神,並無意傷害別人,那麼憑良心說,你們怎麼可以認定他們就該斬首、或因而受咒詛呢?假如你們對待他們的態度,能像一個真正的基督徒法官那樣;又假如你們懂得以聖經真道來教導他們的話,事情就不用藉劊子手來解決了,真理也就一定會得勝,而他們頂多不過是該受囚禁而已。同時,你們這些神甫就該好好地教導他們,把他們領回基督那裏,就如牧人把迷路的羊背在肩膀上帶回羊圈中;又使他們明白,從今以後你們這些神甫就會以恩慈和弟兄的愛安慰他們、扶持他們,並以甘美的福音教訓使他們得以恢復。你們不要上當,糊裏糊塗地就把這些可憐的人處死。在這件事上,按理你們應該感到驚駭汗顏纔是,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是在那兒出了錯,你們也不該對他們所說的掩耳不聽。這些可憐的人說:“我們願意從聖經裏面得著更美好的教導;若有人用福音指引我們一條正途,比我們所走的路更好,我們甘願聽從。”然而你們競犯了大錯;想想你們該如何永遠蒙羞!想想其他普通人看見這些可憐的人去服刑時會何等憤怒不平,何等不恥你們的所為!後人論到這些受害的人,不免會說:“看這些虔誠人!他們存著多大的容忍愛心、和敬畏神的心而去接受死刑;他們在與世界爭戰時顯得何等英勇俠義!”啊!願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在神面前無愧!真的,他們並未被打倒;他們忍受了人的烈怒;他們是為神犧牲的殉道者。以後人人會說:你們作出殘酷的判決,目的不在廢止重浸派的錯謬,而是要用暴力毀壞福音和神純全的真理。……

    這番大義凜然的陳詞,終於使那些審判官拒絕純粹為了信仰問題而作出判決。

    慈運理所領導的偉大改革工作,主要是在日爾曼瑞土境內進行。在蘇黎世和當地的行政區內,他都擁有很大的勢力。一五二三年,他在蘇黎世創設了國家教會制度,市議會掌握一切有關教會和信仰的事上的判決權力。不久,這個權力便轉而針對弟兄們。當時有一個弟兄叫穆勒爾(MULLER),給帶到議會堂上受審。他說:“不要強迫我的良心,因為信心是出乎神的憐憫,是白白賜下來的,任何人都不能加以干涉。神的奧秘原是隱藏的,就像埋在地裏的寶藏一樣;人若有主的靈作引導,就會找到這寶藏。所以我求你們這些神的僕人,不要干預我的信仰。”但審判官對他的懇求充耳不聞,因為這個新興的國家教會,採用了舊天主教會的作風,認為國家教會有權用監禁甚至死亡的刑罰,去對付那些所謂“異端教徒”。

    早期的時候,慈運理和弟兄們過從甚密,他也曾認真地考慮過受浸的問題,也說過嬰兒受洗並沒有聖經的根據。可是,當改革運動在他的領導下循著國家教會體制發展下去而需要依靠政府的勢力去執行決策的時候,他就不得不逐漸疏遠了這些弟兄們。

    在蘇黎世的弟兄們為數不少,且甚活躍;其中有三位弟兄最為突出,當中有一位是慈運理的密友,那就是肯略加里布(CONRADGREBEL),是市議會委員的兒子。他在巴黎和維也納兩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出色,後來回到蘇黎世,參加了當地信徒的聚會。另外一位是腓力士曼斯(FELIX MANZ),是個著名的希伯來文學者,他母親是個熱心的基督徒,把她的家開放給弟兄們作聚會之用。第三位是個修士,在改革運動影響下,離開了羅馬教會;他被稱為“巴拉洛”(BLAUROCK) ,意思是“藍衣者”,又常被人稱為“強壯的喬治”,因為他身形高大,充滿活力。

    這三位弟兄誨人不倦,四處逐家傳道,教導訓誨眾人;許多人接受了福音,在教會中受浸。在蘇黎世,信徒經常公開施浸,亦經常聚會擘餅紀念主。他們稱自己是神真正的兒女,遠離世俗,而他們是把改革宗和羅馬天主教會,都包括在世界範圍內。當地市議會明令禁止他們的活動,於是雙方公開辯論,但市議會握掌大權,結果下令所有還未把自己的兒女送來受洗的,必須在八天之內送來受洗,另一方面又嚴厲禁止弟兄們為信主的人施浸。格裏布、曼斯、和巴拉洛卻不屑去理會,反而加緊傳道,成千上百的人都來聽道,並且受浸。格裏布和曼斯,為人溫和,儘量以理服人,但巴拉洛則為人衝動,有時會闖入聚會內打岔,自己站起來講道;眾人都很愛戴他。弟兄們與執政當局間的衝突轉趨白熱化,許多弟兄受到嚴厲的處分。巴拉洛毫不猶疑地向慈運理直斥其非,說:“我的慈運理,你以前經常向羅馬天主教人士辯說:凡不是出於神的話語的,都毫無價值;但你現在所說的,許多都不是根據神的話語,而你卻辯說這是出於與神相交的啟示。你以前用以反駁腓伯(FABER)主教和其他修士的那些滿有能力的話語,現在都到哪兒去了。”但不久,這三位傳道者和其他十五位信徒,(其中包括六名婦女),被判下獄,每天只獲供應面飽清水,要睡在乾草上,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其他施浸或受浸的弟兄們,都被淹斃(一五二六年)。被囚的弟兄後來用各種方法逃出,有許多人同情他們,可是無情的迫害愈趨激烈,在百倫(BERN)和聖加倫兩地的行政區內,也像蘇黎世一樣,展開消滅教會的迫害行動。在百倫行政區,有三十四人被處決;有些弟兄逃到比力(BIEL),在那裏有大群弟兄,但追捕他們的人也跟蹤到那裏。當晚上他們在樹林內秘密聚會的時候,被人發現,驚散了聚會,結果他們要另外找地方聚會。在這個時候,格衛布染上瘟疫死亡(一五二六年),巴拉洛也再度被捕,給人綁起來在城內巡行一周,又被剝光了衣服,用棒痛打,“直至鮮血湧流”,然後被放逐離境。曼斯亦被捕,慘遭淹斃。

    可是,這一切的事故,都不能遏止教會繼續發展,傳道者轉向鄰近的奧大利省泰羅(TYROL)作見證,在那兒很快就建立起教會。巴拉洛也是傳道者中之一,周遊泰羅全地,不畏艱險,因他的見證而歸信的人甚多,尤其是克勞遜(KLAUSEN)和那兒附近的地區,信徒無數,都殷勤的向外傳道;巴拉洛逃過幾次圍捕,但至終與他的同工漢信蘭格直(HANSBNLANGEGGER)一起被捕,在克勞遜被燒死(一五二九年)。

    同年,邁可克士挪(MICHAELKIRSCHNER)也在該城內當眾被焚斃;他曾在音斯蒲如克(INNSBRUCK)為主作美好的見證。接著有弟兄興起接續巴拉洛負起那艱險的使命,其中有雅各紇特(GACOBHUTER)。就在巴拉洛被焚的那一年,有一天紇特正與弟兄們擘餅紀念主,忽然有兵士走進來,把十四位弟兄姊妹抓起來,其他的人幸而逃脫,紇特亦在其中。紇特不顧危險,四處傳道,調解衝突,勸勉受苦的弟兄,但當時逼迫十分利害,許多人逃到摩利維亞,在當地暫時得享自由,可是政府嚴密防守邊界,防止信徒離境,又與威尼斯當局協議,禁止那些被追捕的男女越界逃入該地區。在奧大利全境。福音廣遍傳揚,建立起無數教會。但信徒經過長期英勇地忍受各種迫害後,仍不免要四散逃避,教會大受打擊。在泰羅和哥士(GORZ),有一千人或被焚死、或遭斬首、或被淹斃。在撒爾司堡  (SALZBURG)一個牧師家中的聚會,也突然被人搜捕,有許多信徒遇害。其中有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年青貌美,眾人都為她求情,但因為她拒絕放棄信仰,行刑官把她抬起來丟在飲馬的水槽內,將她的頭按到水面下直到她氣絕,然後把屍首放火燒掉。林斯(LINZ)的施皮特邁亞(AMBROSIUSSPITTELMEYER)為主作見證,多結善果,後來也在諾倫堡殉道。忠心看守林斯教會的布蘭胡伯(WOLFGANGBRAND-HUBER),和其他七十位信徒,在一五二八年被害。就是這樣,在各地為主作見證的人前仆後繼,傳揚耶穌基督並祂釘十字架,切切實實跟隨主的腳蹤,而各地政府不停派兵搜捕這些所謂“異教徒”,無須經過審訊的程式,一律格殺勿論。

    這些弟兄們雖然給稱為“重浸派”,但他們滿有勇敢受苦的心志,卻不是因為受浸這個事實。他們與他們的救主直接相交,不容任何人或宗教儀式在他們的心靈與主之間發生阻隔。他們與神秘派信徒在一起,發現只要自己常在基督裏,而基督也常在他們裏面,他們就能分享他的得勝,勝過世界。他們與主相交,好使他們也能與那些與主相交的信徒彼此交通,且在教會內活出這個聖徒相交的實際。這些教會各有不同的起源,不同的經歷,且因其中信徒品性各異而有所不同,但這些教會卻都有同一的心志,要照著新約聖經所記載的初期教會的樣式去行,因此他們拒絕嬰兒受洗的歪風,這一點也是改革宗所拒絕的。他們又拒絕接受一切從世人而來的濟助,而一般自稱為基督徒的人,卻認為如果沒有世人的支援,他們就根本不能維持下去。但這一切都不過是整個事實的一部份,最主要的一點,還是他們接受聖經為神心意的完備啟示,他們都以此為依歸,並仰賴神幫助他們能照著聖經的教訓去實行出來。他們揀選了這條道路,遭受到不少特別的試探;他們何時順服肉體的私欲,或貪圖政治勢力的時候,何時就會嚴重地失敗。但一般來說,他們大部份都能為神的信實作美好的見證。他們給基督教會所下的定義是這樣:“教會是信徒的聚合,而信徒是由聖靈召聚,因基督教訓而遠離世俗,在屬天的愛中彼此聯絡,真誠地向主獻上屬靈的祭。任何人進入了教會,成為神家裏的人以後,就必須在神裏面生活,與神同行。凡在教會以外的人,都不是在基督裏面的。”他們拒絕給嬰兒受洗,於是引起人們詰問:如果嬰兒夭折就怎麼辦?他們的回答是:因為基督的原故,夭折的嬰兒也必能分享永生。

    奧大利——匈牙利的重浸派編年史中記載著:“基督徒信仰的根基,是各地使徒們所建立的,但因暴政和假師傅的教訓,這信仰的根基受到嚴重的打擊和侵蝕,使教會衰微,甚至幾乎消失,不復存在,正如以利亞所訴說的:祭壇被毀、先知見殺,只剩下他一個人。但神卻沒有讓祂的教會完全消失,否則下面這一條基督教信條就等於空話了——‘我信基督教會只有一個,聖徒的交通也只有一個。’就算有些時候教會並不顯明,甚至找不到兩三位信徒,然而主照祂的應許與教會同在,又因信徒忠心持守主的話,主並沒有離棄他們,反而叫他們人數加增。但當信徒疏忽閑懶,忘記了主的良善信實的時候,神就撤回祂所賜下的各種恩賜,另外在別的地方興起忠心的信徒,給他們各樣的恩賜,他們就為主建造教會。因此,基督的國度,由使徒時代到如今,由一個國家轉移到別的國家,現今就臨到我們中間。”

    記載中又寫著:“在別的地方,教會有了好的開始,而當主的見證人為主擺上生命的時候,教會也已經走了一段美好的路程。可是羅馬教會的專制暴虐,把這一切善工差不多全部掃光,只有畢加派和瓦勒度派信徒,還能持守一部份真理。在查理士五世登基初期,主重新差遣他的光到地上來,路德和慈運理將巴比倫的惡毒除掉,如同平地起響雷一般,可是,他們所建立起的替代品,並不見得更好,因為當他們取得權勢以後,就信靠人多於仰賴神;因此,雖然他們有了好的開始,可是真理的亮光反而更暗淡了,就如人把舊鍋子的破洞補了,後果卻更不如前,他們使人更放肆犯罪,許多人跟隨了這兩個人——路德和慈運理,以為他們的教訓正確,甚至因此有人為此捨命,還以為是打了美好的仗,因之就必得救了。”編年史中還記載了當時信徒和慈運理在蘇黎世為受浸的道理所發生的衝突。慈運理本來說過:嬰兒受洗的習俗,並沒有聖經中神的話的根據,可是他後來又在講臺上說:成年人和信徒受浸是不對的,應該嚴禁;以後他還在蘇黎世地區立法規定:凡受浸的人都要給淹斃。神的僕人所受到的迫害,叫許多信徒四散到各地去,其中有一部分到了奧大利傳道。

    在奧大利和鄰近的國家的教會,迅速增長,十分興旺;有關信徒被害的數位,和他們受苦的記錄,叫人不忍卒讀,可是傳道人和長老的職事,不斷有人接續下去。記錄中說及“他們如何滿了喜樂,從容就義。當有人給淹在水中快要斷氣的時候,其他輪侯受刑的信徒,一齊唱詩,歡喜快樂地等待行刑官來拉他們去受刑。他們堅守自己所信的真理,又因信神,得以堅立不動搖。”信徒們的不屈不撓,常引起眾人的驚奇,這些人因此就去探索信徒得勝苦難的因由,結果許多人歸信真道。但羅馬天主教和改革宗的教派,卻把這現象歸咎於撒但的工作。信徒們自己卻見證說:“他們飲用了從神的至聖所中所流出來的活水,就是湧流自生命源頭的活水,因此也領受了一種心志,是世人的頭腦與心思所無法領會的。他們經歷到神的幫助,使他們能背負十字架,勝過了死亡的痛苦。神的愛火在他們裏面燃燒起來,他們的會幕並不在這地上,而是在永世裏。他們的信心有根有基,牢靠穩固。他們的信仰純淨如百合花;他們的信心美麗如玫瑰花;他們的虔誠公義,就如神所栽種的奇花。主的使者在他們面前揮動矛戟作保護,好使他們所戴的救恩頭盔,和大衛的金盾牌,不致被仇敵奪去。他們已聽見錫安的號筒吹響了,心中明白,就把所有的苦難和犧牲的顧慮撇下,毫不畏懼。他們那屬神的性情,叫他們看清了,世人所珍貴的,都不過如影飛逝,轉眼成空,他們卻認識並愛慕更大更寶貴的事。他們受神的操練,以至他們似乎是一無所知、一無所求、一無所慕,單單愛慕天上的永生神,因此他們在苦難中所顯出的忍耐,遠勝那些使他們受苦的仇敵。”

    西班牙王查理士五世的兄弟斐迪南一世,瘋狂殺害基督徒。各地施政當局,有好些並不樂意去執行他的暴政,寧願寬待這些敬畏神,又不傷害人的信徒。可是斐迪南不斷地下旨,指令各地官員要使用最兇殘的手段,指責他們不夠苛厲。泰羅的地方官員有一次迫得上書辯白,解釋他們並沒有放鬆政策。呈文內說:“兩年以來,上法庭的案件,差不多每天都有重浸派的案子。在泰羅公爵轄下地區,一共有七百名男女先後處決,其餘的則統統被逐出境,更有不少已逃亡到國外去,撇下所有的家業財產,甚至有人撇下兒女逃亡。……我們不敢向皇上隱瞞這些人的愚頑不冥;他們在目睹別人受刑時,非但不懼怕畏縮,反而親自去探望那些下囚的,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弟兄姊妹,而當他們因此被起訴的時候,法庭無須動刑,他們就坦白承認一切。他們不肯接受人的勸導,也從來很少肯悔過自新,大部份還希望自己快快受死。……亟望皇上開恩,體諒下情,微臣未曾絲毫放鬆,有辱君命。”斐迪南登基為波希米亞皇后,一貫以波希米亞和摩利維亞為避難所的弟兄們,就走投無路,與外界斷絕了聯絡。政府下令重賞那些告發“重浸派”而使他們被逮的市民,被處死的信徒的家產充公,補貼政府施行迫害政策的花費。行將分娩的女信徒給留牢監管,等生產後便給拉去服刑。在西裏安(SLLIAN)的法官沙爾令格(J0RGSCHARLINGER),因為不忍判處兩名年齡分別為十六及十七歲的少年死刑,設法拖延,理由是要進一步審訊清楚;後來判決還押監管,授以羅馬天主教教義,費用由所沒收的“重浸派”家業項下支付,規定他們滿了十八歲時,如果還不肯發誓放棄信仰,就得處死。想想!一個愛主的少年,竟然要在這種情況下,等待他十八歲的生辰!

    事態後來愈趨惡化,但紇特始終沒有停止聚會,繼續在樹林裏或偏僻地方聚會,而弟兄姊妹們因接待他,甘冒生命的危險。有一次在聖喬真 (ST.GEORGEN)的一幢房子內,他和四十人一起聚會擘餅紀念主,突然有兵士來搜捕,其中七個人被捕,紇恃和其他的人逃脫,但最後還是因有人貪圖賞金告發他而被逮捕,他的口被人用物件堵住,“免得他說出真相,(可作‘傳講真理’意,譯者按)”,給人解去音斯蒲如克,當地官府大感快慰,因為皇上諭令十萬火急,指令他們必須搜出紇特。斐迪南皇接獲紇特落網的消息後,馬上下令不管他是否肯放棄信仰,必須立刻處死。紇特根本不會放棄信仰,還用激昂的口吻痛斥國皇、教皇、神甫,和他們所幹的勾當。地方當局原想暗暗把他斬首了事,以免引起同情的市民暴動,但斐迪南不批准,堅持要將他公開焚斃,因此紇特在晉斯蒲如克被燒死。

    紇特在弟兄們中所作的帶領地位,很快就給漢斯曼德爾(HANSMANDL)補上了。他為人溫和,但同樣地勇敢無畏、滿有恩賜、舍己愛主,贏得弟兄們的信任和愛戴。在泰羅,他給四百人施浸;他曾數度下獄,受命要感化他的教士,埋怨法庭判刑太寬,而他三翻四次越獄成功,可能表示那些看管人員也同情他。有一次,他逃脫出來不久以後,便在樹林中向一千多名弟兄姊妹講道;但在同年,他就再被逮捕(一五六O年)。這一回,他給鎖禁在音斯蒲如克塔內的地窖裏,還有兩位弟兄和他一同囚禁在那裏。他在窖中寫了下面的話:“我在塔內被囚,而我親愛的弟兄立比次(JORGLIEBICH)也在此被囚多時,……他躺臥著,深陷泥巴中,但上面有一小窗,在有陽光的日子裏,他就能看見一絲光線。……我忍受著一切酷刑,處之泰然;他們把我審問了三天以後,把我送回塔內。我有時聽見蟲子在牆上爬行的聲音,晚上蝙蝠群在我頭上亂飛,老鼠在周圍爬行,但神叫我能忍受這一切;祂於我實在是何等的真實,甚至在夜間祂差派嚇唬人的鬼魅,祂也叫它們不侵犯我,反而給我好處。”當他的同工邁耶(JORG MEYER)受審時,被人盤問他為何要受浸,他便回答說:在他未認識真道以前,他曾聽見關於雅各訖特在音斯蒲如克被燒死的事,又聽說當人把他解去服刑時,口被塞住,以免他道出真相;此外,他又聽見慕爾那(ULRICH MULLER)在克勞遜被處死,他一向受人愛戴,公認為忠心信奉這真道的;第三件感動他的事,是他親眼在史坦拿(STEINACH)看見一個信奉這道的人被處死。這三件事,使他刻骨難忘,心裏開始認真思想,認定必定有神賜給他們力量和恩典,與他們同在,使他們能堅守信仰,忍耐到底,於是他就開始研究這些人的信仰。這三位被囚的弟兄,都能以心平氣和的態度,回答審訊的人,而且引用聖經,指出使徒目前雖然居無定所,並且到處受害,但至終他們必得一百倍的賞賜。他們又極力指出,他們的信仰,並非如人所指控的那些“該咒詛的宗派”,他們亦沒有“教派頭目”。曼德爾還解釋他在所屬的教會中,是被弟兄們選立為教師和作帶領的。

    在音斯蒲如克和該地行政區,政府委出十二個人充任陪審員。他們首先宣誓,表示樂意依照自己的判斷來下結論;然後又要再度宣誓效忠國皇,遵照他的諭令;換句話說,就是要定被囚的信徒死罪。陪審員拒絕第二項的宣誓,起訴囚犯的政府官員,十分震怒,但斐迪南(當時已登基為國皇)生怕引起公憤,不願意過份嚴厲,改以說服方式迫使合作,於是雙方展開激辯,當局又諸多恫嚇,結果十二位陪審員當中,有九名屈服讓步,餘下三個堅決不肯就範時,就給下在牢內,關了幾天以後,結果終於屈服。於是全體十二名陪審員宣誓效忠國皇,在未開庭前就先定了罪案。曼德爾被判燒死,其餘兩人斬首。遇害前,他們從獄中寫信給弟兄們,說:“我們現在寫信告訴你們,過了基督聖體節,他們就要宣判,而我們也就要向神還願了。我們的心中充滿了喜樂,樂意接受這一切,一點也沒有愁苦,因為對主來說,這一天將是個聖日。”觀看他們受刑的人中,有利恩紇德達斯(LEONHARD DAX),他原是個修士,但當時已成為弟兄;當被囚的弟兄們走過他的面前時,他毫無畏懼地揚手招呼他們,使他們深得安慰。他們還向人群講道,教訓他們要悔改,為真理作見證。當判詞宣讀出來以後,他們大聲斥責那些法官和陪審員流無辜人的血,這些人急忙自辯,聲稱自己是受了從國皇來的壓力。曼德爾大聲喊著說:“啊!瞎眼的世人呀!人人都該照自己的良心行事,而你們竟然只根據國皇的命令,就貿貿然定了我們的罪。”他們又繼續向圍觀的人講道,曼德爾  一口氣說下去,直至聲嘶力竭,法官便大聲說:“我的漢斯,你快住嘴吧!”但曼德爾並沒有停止,說:“我所教訓人的,和我所作見證的,都是屬天的真理。”幾位弟兄一直到氣絕,都沒有停止說話,也沒有人攔阻他們。其中一位弟兄已病重垂危,行刑的人生怕他要斷氣,便首先把他斬首;其他那位弟兄便轉向劊子手,以得勝無畏的口吻喊說:“我為信仰與真理,在此撇下妻兒,房屋田地,捨棄身體與生命。”說完了,便跪下來,引頸待戮。曼德爾則被捆在梯子上,活生生的給丟在火堆中,其他兩位殉道者的屍體,亦一同丟在火裏。當時目睹這一切的,有保羅蘭士 (PAULLENZ),心中深受感動,不久便加入了這些被人蔑視的信徒當中,與他們一同為基督受苦。

    在某些地區,特別在摩利維亞,許多信徒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個大家庭,接受同一的指導,凡物共用。他們這樣作,一方面是在信徒受歡迎的地區為那些因受逼迫而要離家別井的弟兄們預備安身之所;另一方面是仿效初期耶路撒冷教會的樣式。這樣凡物公用的共同生活方式,是耶路撒冷教會所領受的特殊恩賜,因為他們居住在一起,又能在聖殿裏聚集。但在別的地方,信徒故居各地,這辦法就不能實行,因此在新約時代,除了耶路撒冷以外,其他教會都沒有這樣行。在摩利維亞信徒聚居的地方,不錯,大家生活在一起,可以為許多其他信徒預備住處。在情況較好的日子,他們這樣實行,因此蒙受了許多屬靈的福氣,作了善工,又在農業生產和手工藝訓練方面,辦得很成功,使他們富有起來。可是過了不久,這種集體生活方式的缺點就顯露出來:兒童所受的教育,比不上自己在家中所受的父母教育;還有人脾氣怪僻,相處不易。教會內的分爭,好些是起原於這種共同生活方式。後來當戰爭在該地區內蔓延起來的時候,他們因為聚居在一起,而且較為富裕,於是成為軍隊搶掠的目標,這一點成了日後他們放棄這種生活方式的原因之一。

    與此同時,在閔斯特(MUNSTER)發生了一些事,雖然與基督教會沒有直接的關係,可是在日爾曼遺禍之深,可說是空前未有。當此人心狂亂激奮之際,心思欠缺平衡,極易趨向極端。有些未信基督的人,目擊無辜者為了信仰而忍受殘害,心中未免不感到狂怒憤激;而許多身為教會長老及領袖的優秀人材,又紛紛受害,以致帶領信徒的責任,落在一些平庸的人手中,他們沒有能力阻止激烈的思想狂瀾。許多信徒目睹兇殘的迫害雷厲風行,都以為世界末日快要來臨,而信徒身體得贖的日子,就是向仇敵報復的時辰,亦快要來到,於是有人起來假冒先知,預言基督國度的建立,亦快將實現。

    閔斯特是某公國的首都,由主教統治。主教身兼政治和宗教元首之職,徵收稅項,國中要職亦概由教士出任,這情況引起國民普遍不滿。當時有一位青年、他是一個專愛研究的神學人士,名叫伯納若特曼(BERNARD ROTHMANN);他周遊各地,見過路德,但他在思想上受加比多和士文克斐特的影響更深,後二人都是他在史塔司堡認識的。若特曼講道鏗鏘有力,富同情心,克己禁欲。他來到閔斯特傳道,吸引大批聽眾,一時極其哄動,引起市民湧至聖莫里斯(ST.MAURICE)天主教堂,將其中的聖像全部毀壞淨盡。為了要恢復秩序,大主教出兵鎮壓暴亂,可是黑森的蘭貴夫腓力,加以阻止,結果閔斯特宣佈脫離天主教,成為福音派城市,加入抗羅宗國家的施馬加登同盟。這次突變,使鄰近許多天主教國家內受迫害的人民,紛紛逃來閔斯特避難。難民份子靈莠不齊:有為基督的原故受逼迫的聖徒,這也是市民所歡迎和引以為榮的;但亦有一些狂熱不守法的份子,破壞了市內安寧的氣氛。難民均身無長物,市民依照若特曼的教訓和模範,殷勤接待他們。難民中有一人說服了若特曼,使他相信嬰兒受水禮並不合乎聖經原則。若特曼為了良心的原故,拒絕接受嬰兒受洗,市議會因而免去他傳道人的職事,但市民都十分愛戴他,反對免職的決定,於是全城為了嬰兒受水禮的問題,召開大會,公開辯論。辯論結果,通過若特曼得直,有一個外來的重浸派牧師,激烈陳詞,引起暴動,市議會下令逮捕他,但工會出面袒護,結果市議會被解散,由重浸派份子重新組織議會。

    在這個時候,大主教召集軍隊,包圍閔斯特,截斷城內的補給。當時城內聚居了大群難民,糧食缺乏情況顯得十分嚴重。移居城內的外人中,有兩個荷蘭人,後來在閔斯特產生極大的影響力。這兩個人,一個名叫馬提斯(JANMATTHYS),另一個名博克爾遜(JANBOCKELSON),是個裁縫,人稱李頓約翰(J0HN OF LEYDEN)。馬提斯高大強壯,外貌威嚴、自稱為先知,群眾深受他那動聽的口才所吸引,都聽從他。他言辭激烈,信仰狂熱,控制了市議會。他主張與世界分別,制定法律規定城內不許收容沒有受浸的人,又宣佈數天之內,全體居民都要受浸,否則就要被放逐或處死。結果許多人順從他而受了浸,但也有人寧願被放逐也不肯讓步。這項行動可謂野蠻無道,卻比不上數百年來歐洲大部份的國家教會將不信奉嬰兒受洗的人處死那麼殘酷。此時,城內的“非基督徒”已被趕絕淨盡,情況急劇變化,凡物公用,尤其是要應付四圍受敵下的人民生活所需。守主日的定例遭廢止,法律明定天天一樣,沒有分別;有時公開守主餐,並同時有講道訊息。馬提斯大權在握,負責糧食及其它日用品的分配,還委派了七名執事協助他,引起了一部份人反抗。其中有一個是造鞋匠,叫胡伯若斯切(HUBERTRUSCHER),他率領一批原住該城的居民,憤怒抗議由外地來的人執掌市政,指出可能引致的可怕後果。當時雙方爭持不下,便在教堂外廣場舉行大會討論,馬提斯當場宣佈將若斯切處死,而李頓約翰聲稱得了啟示,要執行死刑,便舉起戟剌傷了那鞋匠;場內有三個人不識時務,提出抗議,結果給關在牢內,幾乎送命。過了幾天,負傷的若斯切又再被提出來,由馬提斯親自行刑,這麼一來,沒有人再敢反抗市議會的無上權威。此時,城外敵軍包圍的戰事仍在進行,而城內物資日益匱缺。有一天,馬提斯正在與其它的人在朋友家中共進晚膳之際,他忽然陷入沉思中,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說:“我所愛的天父,不要照我的意思;願禰的旨意成就。”說完了,和朋友們吻別,然後與妻子一起離去。翌日,他帶同二十人出城,直沖圍城的大主教軍隊的前哨基地,雙方展開激戰;馬提斯寡不敵眾,同伴們紛紛倒斃,他自己則拼命戰鬥,直到戰歿。

    馬提斯陣亡的消息,引起閔斯特人民一片慌亂,但是李頓約翰馬上掌握了大權,宣稱得了異象,要解散市議會,說市議會不過是個人為的組織。於是他獨攬大權,指派了十二位“長老”從旁襄助。他善於辭令,組織力強,制定法令以適應“新以色列”的需要,使人民相信自己是神的恩愛的特別物件,是真正繼承使徒的教會。又聲稱在閔斯特所實現的,正是全世界所要效尤的模式,而且他們有一天要統治全世界。當時閔斯特城內,男人的數目甚少,婦孺甚多。一五三四年七月,李頓約翰約了若特曼和其他傳道人及十二位長老,在市議會廳開會。在會中突然提出實行多妻制度:這項提議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委實是前所未聞,因為城內人民大部份虔信基督教,實行舍己生活,人民道德水準頗高。剛好在數星期前,城內印發了單張,內文提及婚姻的神聖,該是一夫一妻的結合,人也不可離婚。李頓約翰的提議,立即遭受反對,並且引起傳道人和長老們極度的反感。但他堅持主張,花了八天工夫與眾人辯論,運用口才和借助自己的影響力,駁斥眾人,還借用舊約時期一些善良的人失敗的事例,支援他認定聖經容許多妻的見解。其實他所提出的論據,大可以應用到其他犯罪的理由上,因為他最主要的論點,就是說這是應時勢所需,指出當時城內陰盛陽衰。最後他終於駁倒了對方;傳道人就用了五天時間,在教堂廣場上向群眾鼓吹多妻制度。五天講道結束以後,若特曼頒佈法令,指定所有年青女子必須結婚,而年齡較長的,則要分別歸屬一些男子  戶口以求蔭庇。李頓約翰則馬上娶了馬提斯的遺孀蒂娃拉(DIVARA),她一向以豔壓群芳,多才多藝而著名,(這一點也許可以幫助解釋他為何急於實施多妻制度。)但當時所遭遇的反抗,亦很利害。在敵軍圍城下的當兒,城內競也爆發了內戰;反抗的市民由亨利治慕倫伯克(HEINRICH MOLLENBECKER)率領。他原是個五金師傅,叛軍侵佔了市議會廳,把幾個傳道人關起來,要求將原來的市政委員複職,否則開城門投順城外的敵軍,在這種情勢下,李頓約翰的政權很可能垮臺。但是,大部份宗教人士仍舊擁護他,婦女們亦支持他,因此他率領人攻入市議會廳,制服了反叛份子。這條准許多妻的法令,為害不淺,後來在圍城戰爭結束前,亦宣告廢止。

    當時雖然內戰不已,但在守軍堅守下,城池得以固守,與敵軍數度交鋒,亦告得利,城內人民晝夜盼望獲得外援。此時,事態又再起變化,李頓約翰竟然稱帝。他指使他的先知(原為金石匠),在市集廣場上宣稱李頓約翰為全球的君主,實現新錫安帝國。加冕禮就在市集廣場上舉行,隆重其事;皇冠和其他徽號的材料,都是取用自人民的金銀。李頓約翰從他幾名妻子中,選立蒂娃拉為後。皇上和他的侍衛軍、宮廷內和皇后的侍從等所穿的服飾裝備,都經過慎密設計。但人民正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中,並未能從快將實現的帝國夢想中得安慰。可是他們仍繼續堅決抗敵,不料有人暗中通敵,開城引進大主教的軍隊。城內人民慘遭屠殺,無一倖免。有三百人死守市集廣場,敵軍誘降,答應他們如果肯放下武器,他們就可以安全出城,他們不以為詐,接受了提出的條件,放下武器,但敵軍卻背約,結果三百人全體被殺。天主教人士成立特別法庭,審訊一切未遭殺戮的重浸派份子,批准蒂娃拉可以免死,但條件是要她放棄信仰,但她不肯就範,寧願接受死刑。李頓約翰和其他的領袖,就在他以前加冕的廣場上當眾受酷刑,死後屍首給放在鐵籠內,掛在聖林拔(ST.LAMBERT)大教堂的塔尖上(一五三五年)。

    當時的人乘機利用這些事件揑造是非,抨擊一切凡抗拒國家教會系統的信徒,概稱之為重浸派;將那些敬畏神、安份守己、長期忍受苦難的基督徒,與在閔斯特稱帝和提倡多妻制度的狂熱份子,一視同仁,目的在混淆視聽,使人以為基督徒都是危險的顛覆人物。當權的國家教會長期管制文物保存,故意混亂各種不同教派所留下來的史料,矇騙後世。路德和墨蘭頓(MELANCHTH0N)雖然有時容忍多妻制度,但沒有人會因此就指證路德派教訓人如此行。可是,我們不能就此說他們比前者做得更合理。

    許多教會和基督徒一直被人無情地猛烈抨擊,被指為作惡多端並信仰錯誤,使人生出錯覺,以為這些誹謗中傷的話都是正確的,就信以為真。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因為連主自己在預言到祂要受的羞辱和痛苦、甚至受死、以後復活的時候,祂也說過:祂的門徒也要跟隨祂的腳蹤。人誤會主,編造謊話誣告祂,寧願要大賊,也不要祂;官長和眾人都狂野地喊叫要釘祂十字架;祂死的時候與囚犯同列,復活以後也沒有人相信,連自己的門徒也不相信。現在,那些跟隨主的人,一樣遭受世人的白眼,這就不足為奇了。該亞法和彼拉多,代表了宗教與政治的勢力,聯合起來對付祂和祂的門徒,吐唾沫在他們臉上,鞭打他們,定他們死罪;世人雖滿有學問,卻都無知可憐,大聲反對他們。他們就這樣夾在兩個惡勢力的中間,一面是虛假的教訓,一面是邪惡的生活;他們自己卻與這些惡勢力毫不沾上關係。他們寫的書籍悉數遭焚毀,他們給人捏造謊話誣告;他們本人過敬虔仁愛的生活,卻被人惡意中傷。他們不管是被稱為保羅派、亞勒比根斯派、瓦勒度派、羅德派、或重浸派,與及其它什麼名稱,人一提到他們,就聯想到異端教徒、分裂份子,和搞亂天下的人。但他們是走在那位天上的審判者面前,他曾站起來迎接那被當時大有學問的人用石頭打死的司提反;他們教訓人要包容體恤那些被罪壓傷的人;這些教訓成了眾人的寶貴遺產,而眾人卻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認識。

    門諾西門(MENNO SIMON)生於此時(一四九二——一五五九年)他是在受浸信徒中作教導人的主要教師之一,說的話應該可說是有點份量。他說過:“沒有人能指控我同意閔斯特人的作風。相反地,十七年來,直到如今,我一直反對這些作風;或私下地、或公開地,我都加以口誅筆伐。有人像閔斯特的人一樣,拒絕基督的十字架、蔑視神的話語、假冒為善、放縱肉體私欲,我們絕對不承認他們是弟兄姊妹。” “如果有人因為表面上我們也和別人一樣受浸,於是指控我們是與那些人同類,那麼我們可以這樣回答他們:假如表面上的浸果真有如此的功效,那麼他們的聚會也就沒有甚麼兩樣,因為一些犯姦淫和殺人或相類的罪的人所接受的洗禮,明顯地與他們所受的洗禮一般無異。”

    自從閔斯特的事件發生以後,信徒的教會競也受到牽連,被人指為同流合污,因此所受的迫害加劇。教會原來盼望能得著良心上的釋放,自由敬拜,好有力量給日爾曼民族帶來好處,但現在這個盼望已告幻滅。在這個時候,門諾西門興起,甘冒危險,四處探望這些分散各地、備受困擾的信徒,激勵扶持他們。這些重新聚會,跟隨他的信徒,後來就給人稱為“門諾派”,但這卻並非出於他們的自願。

    經過了十八年的事奉以後,門諾執筆寫下自傳,述及他在二十四歲時在北荷蘭的鄉村中當羅馬天主教神甫。他說:“當時我還從未碰過聖經,因為我擔心聖經會使我誤入歧途。……過了一年,我每次在做彌撒擘餅飲杯時,我就想到那可能不是主的身體和主的血。……起初的時候,我以為這些疑惑是來自撒但,引誘我離開真道,於是我經常懺悔祈禱,但我始終沒法扔開這些念頭。”就像其他的神甫一樣,他飲酒作樂自娛;有人提及聖經的話時,他總是拿來開玩笑。自傳內記著說:“最後,我決心把新約聖經好好地讀一遍。開始讀了不久,就發現自己是一直受了矇騙。……因著神的憐憫,我天天在聖經的知識上進深;有些人稱我為“福音派傳道人”,事實上我並不是,人人向我請教,稱許我,當時我很受世人歡迎,我也愛世界。但眾人公認我是個好人,以為我是在專心傳講神的話。

    “以後,有一個敬畏神、虔誠勇敢的人,叫息克司拿德國(SICKE SNWDER),因為重新受浸而在流窩頓(LEEUWARDEN)被斬首。當時我還未聽過弟兄們的事,所以當我聽見有重浸這麼一回事,覺得十分出奇,於是殷勤查考聖經,認真地思想,發現聖經從來沒有提過嬰兒受洗。當我明白過來以後,就把事情告訴我的牧師,談了許久,結果他也不得不承認嬰兒受洗的定例,並沒有聖經根據。”接著門諾繼續參考各種有關書籍,並就教于路德和布塞珥及其它的人,結果每個人所給有關嬰兒受洗的理由都不一樣,而這些理由又都與聖經教訓不符。

    這個時候,他給調回去故鄉韋馬森(WITMARSUM)工作,(該鎮亦在北荷蘭地區);他繼續研究聖經,在工作方面很成功,大受歡迎,可是他的私生活仍然放縱不覊。他在自傳中說:“各位讀者:因著神的厚恩和聖靈的光照,也因著我殷勤研究聖經,默想神的話,我得以明白關乎受浸和守主餐的真理,我並沒有像人家所指責的那樣去求助於一些宗派的見解。但假如我得以明白真理,是由於任何人的幫助的話,我也要為此感謝主。當我在新的地區工作了一年左右,有人就提出受浸的事。我並不知道提出的人從那裏來;屬於何種宗派;是什麼人;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甚至沒有見到他們。在這個時候,閔斯特的事件發生了,使許多敬虔的人,包括在我們當中的,都受了迷惑。我心裏十分痛苦,因為我曉得他們心裏火熱,可是在真理上卻犯了錯誤。我雖然自慚能力微薄,也只得在傳道教訓人時,盡力抵擋這些謬誤。……但我的教導並沒有果效,因為我自己也明知故犯。可是我的努力,不脛而走,人人稱讚我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巴,都在讚揚我,無形中我就做了那些來就近我的死硬派的支柱。我心靈中異常痛苦,裏面多有歎息,我就禱告呼求主,說:主啊!求禰幫助我,免得我連累別人,免得他們的罪過都背到自己身上!我靈裏面得不著平安,想到末了那一天,就算能得著全世界,又能再活一千年,但到頭來卻招致神重重的責打和怒氣的話,那麼我究竟有何獲益呢?”

    “這些事以後,那些可憐迷途的羊,沒有了牧人,捱受了各次兇殘的清除運動,經歷了多次屠殺殘害,至終在歐德克勞斯突(OUDEKLOSTER)聚居起來;可惜他們跟從了閔斯特人的錯誤教訓,抵擋聖靈的工作,沒有遵從基督的教訓,竟然拔刀自衛,(主卻曾吩咐彼得收刀入鞘)。這些人雖然無知糊塗,但當他們的鮮血灑地的時候,我心裏難過沉重,失去了安息,我不禁檢討自己那充滿污穢情欲的生活、虛偽的教導、拜偶像的愚昧等等,天天生活如是——並不樂在其中,內心掙扎痛苦。我目睹這些熱心的人,雖然信仰並非完全純正,但因自己的信心的原故,甘心捨下兒女和一切所有的,甚至流血捨命,而我竟然曾經向他們教導過羅馬天主教的錯誤教義,自己還醉生夢死,一味沉迷在罪中之樂,我這樣作,只不過是因為自己體貼肉體,貪圖安逸,不甘願背基督的十字架,一想到這一切,我心中憂傷如焚,不能自己。我想:我真是可憐啊!我該怎麼辦呢?我現在既然醒悟過來,若還繼續執迷不悟,偏行己路,不肯完全順服神,不盡自己所能的去以主的真道責備這些宗教人士的偽善和屬肉體的生活,不去指正他們對受浸和守主餐的錯誤教訓;如果我為了體貼肉體,不去啟發真理的根基,去引導那些無知失喪的羊,(這些小羊若是能獲得正確的指導,必定會樂意行正路,走回基督的草場上,)那麼,這些流出來的血,(雖然是誤入歧途者的血),在那全能偉大的神執行審判的日子,豈不控告我、定我的罪?我一想到這裏,心裏不禁戰驚發抖。我心裏歎息,流淚禱告,求神向我這心靈不安的罪人賜下恩惠,給我裏面造一個清潔的新心,藉著基督的寶血的功效,赦免我的罪汙,洗淨我的不潔,給我智慧、心志、勇敢、和百折不回的精神,好使我能忠誠地傳揚那至高、配得稱頌的神的名,傳講祂的道,發揚祂真理的光,使榮耀歸給祂。”

    “於是我就開始奉主的名公開傳講悔改的道,引導人走窄路,離棄一切罪惡和不虔不義的生活,離棄偶像和一切錯誤的教訓,又公開見證如何照著基督的心意和原則去受浸和守主餐,都照著我從神所得的恩賜。我又提醒眾人防備閔斯特人的謬誤,指出他們所行的,就如稱帝、多妻制度、建立帝國和動刀兵等,都不合乎真理。我殷勤忠心的工作,九個月以後,主以祂為父的靈澆灌我,伸出祂大能的手來扶持我,使我豁然大悟,甘心樂意放下我在人當中所享有的美名和聲譽,也撇棄我所過的下流放縱、違背基督徒體統的生活。我就在基督沉重的十字架下,謙卑順服下來,感到自己一無所有,可憐軟弱;我存著敬畏神的心,找到一些敬畏神、信仰純正、熱心的人,與他們相交。我向那些被人遺忘了的人傳講真道,藉著神的大能的幫助,又用祂的話,把他們領到主基督面前,又把硬心固執不信的人,交托給主。讀者們,我這個可憐的罪人,就是這樣蒙向人發憐憫的主,以祂的白白的大恩,首先在我心裏作工,給我換上新心,叫我謙卑俯伏,存心敬畏神,又認識自己的本相,把我從死亡的路上引到永生的窄路上來,又將我呼召出來,進入聖徒的交通。願頌贊永遠歸給祂,阿們!

    “一年以後,有一天當我在安靜地閱讀寫作、思索神的話的時候,來了七八個人;他們都同有一個心志,我也可以看出他們的信仰和生活都無懈可擊,遵照聖經的話,遠離世俗,在十字架的引領下,不但以閔斯特人所作的視為畏途,且厭惡世人一切邪惡的宗派分爭。他們存著敬畏神的心,懇求我紀念那些痛苦靈魂的愁苦和需要,因為人心實在饑渴,而忠心看守的人也實在太少了。我感覺到神是與我同心,同行,也與他們同心、同行。他們盼望我能把神所託付我的,而我也不配得的銀子,好好地去投資。……當我聽了他們這番話,心裏深感不安,滿了痛苦與戰兢;一方面我深知自己的恩賜短缺,學識膚淺,天性懦弱、肉體的恐懼、多有敗壞;還有世人的對抗專橫、宗派林立、邪靈的詭詐,與及自己快將背起的沉重十架等等:但另一方面,我看見人的可憐饑餓,敬畏神的兒女稀少,如同沒有牧人的羊,被人遺棄。經過他們苦苦的懇求後,我終於把自己完全交在主和祂的教會手中,任祂差遣;我也請求他們留下來,與我一起切切的呼求主。如果主的恩慈美意是要我服事祂來榮耀祂,求祂就以為父的心,賜給我像保羅那樣的心志和性情,好叫我能為祂作見證。我要像保羅一樣說:我若不傳福音,我就有禍了。但假如這不是主的心意,求祂就加以攔阻。……所以,讀者們,請看:我並非是受了閔斯特人,或是任何煽動性的宗派的影響而服事主,這一點不過是人揑造出來的謊話。我雖然是不配,但卻是因為受了這些樂意跟隨基督和祂的話去行的弟兄們的規勸。他們敬畏神,過悔改清潔的生活,用愛心服侍鄰舍,忍耐背負十字架,尋求眾人的好處,盼望那些人能得著救恩,愛慕公義和真理,恨惡不義和罪惡。他們絕對不是人家惡意附會所說的宗派,而是實實在在活得滿有能力的見證人,是真正的基督徒。雖然不為人所知,卻是深信基督的話是真實正確的,並且祂那毫無玷污聖潔的典範,也是純全沒有瑕疵的。

    “就是這樣,我這個可憐的罪魁得著主的光照,撤底悔改,逃出了巴比倫,進入了耶路撒冷,至終負起這艱巨崇高的任務,因為上面提及的人不停地請求,我的良心也催迫自己,……因為我實在領會到這極大的饑渴和需要。……我將身體和靈魂,都交在主的手中,將自己交付在祂的恩手中,就開始(一五三七年)教導人,照著神的聖言,給人施浸,盡自己的一點點的恩賜,為主作工,建造祂的聖城和聖殿,把失落了的石頭搬回原來該擺放的位置。因著我們與真正信徒的交通,和這些忠心的弟兄們的工作和幫助,我們這一點微小的事奉和教導,就給全能偉大的神所使用,在許多城市和國家內,見證了這個真正悔改的福音, 也印證了他那滿帶著恩惠和能力的話語,也叫人看見了榮耀的教會,那不可摧毀的教會,不但使許多驕傲的人謙卑下來、不潔的人得了潔淨、醉酒的人蘇醒過來、貪婪的人變為慷慨、兇殘的人變為仁慈,心中沒有神的人也敬畏神;還叫他們因為這榮耀的見證而忠心奉獻財物,甚至流血犧牲,這一切都是我們到如今天天都能目睹的。這些事,肯定不可能是假教訓所能帶出來的果效和現象,因為神不會藉著假教訓作工。如果不是出於全能者的話語和大能,這些果效亦不可能在這麼沉重的試煉和苦難中存留那麼長久。這些信徒心中滿了基督所應許給屬祂的人的厚恩和智慧,完全彰顯了神的性情,以致那些自稱為基督徒而且是滿有學問的著名神學家,和那些流人血的暴君,(願神憐憫他們!)只好蒙羞後退,沒法在這些不屈不撓的英雄和基督的見證人面前站立得住。他們對付信徒的唯一武器就是放逐、酷刑、火燒、或殺害,這些都是那古蛇在我們荷蘭多處地方從開始就用的手段,每天都是這樣。”

    “你們請看!這就是我們所接受的呼召和信仰,這就是我們工作的果效。可是,我們因此競遭受誹謗和仇視。神的眾先知、使徒和忠僕的事奉,有沒有帶來同樣的果效,我們不敢遽下判語,留待其他的人說句公道話吧!……只要這邪惡的世代肯聽我們的話,(其實不是我們的話,而是我們主耶穌基督的話),又肯敬畏神,依從祂的話去行,世界就一定會大大的改觀,一定會比目前更好、更活出基督。我感謝我的神所給我的諸般恩惠,使我愛慕並盼望將世人從他們無法無天的景況中搶救出來,使他們歸服基督,我就是要流血犧牲也是甘心。

    “……藉著主的幫助,我盼望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我貪圖安逸的生活。我沒有金銀、也沒有財富,我也不愛慕這些東西,然而有人竟存心不良,強說我比別人都多吃肉,多喝酒。……那將我買贖回來,又呼召我事奉祂的,祂認識我,也知道我不求富貴,不貪戀地上的宴樂和享受。我只求祂的稱讚,只願自己得救,也願多人得救。為此,我要多受苦楚,和弱妻幼兒一起挨受一切的驚險、壓力、愁苦、貧困和迫害,經過了十八年之久,我仍舊一貧如洗,朝不保夕地忍受著各種危險和災難。對了,當牧師們高臥在軟床上時,我們卻要靜悄悄地縮在隱蔽的角落;當他們在宴席上盡情吃喝、撤夜笙歌之際,我們卻要提心吊膽地過活,擔心席上的宴客隨時會來抓我們;當他們備受頌揚,譽為博士大師的時候,我們卻要忍受人家咒詛我們的各種稱呼,就如‘重浸派’,‘角落傳道人’,‘騙子’,‘異教徒’等;末了,當他們正享受高薪厚祿,過著優裕的日子時,我們從他們手裏接過來的待遇卻是烈火、刀劍、和死亡。”

    “我的讀者們請看:我這可憐人就是這樣在焦慮貧困、愁苦和死亡的陰影下,不停地忠心事奉主,直到如今,而且盼望因祂的恩慈,得以盡此餘生繼續事奉下去,將榮耀歸給祂。我和這些真誠的同工們,在這種艱苦危險的事奉中所尋求的,可以憑我們工作的本身和它的果效得出評價,但我要再一次請求有心的讀者,為了耶穌的緣故,用愛心接受我這一篇有關我蒙光照、悔改蒙召的自白,並且從其中得著教訓。我寫這篇自傳,實在是出於無奈,目的在使敬畏神的讀者明白事情發生的始末,因為我到處受牧師們的惡意誹謗,誣指我是一種激烈教派所呼召按立的。你們這些敬畏神的人啊!請在細讀以後才下評語吧!”

    門諾西門奉獻他一生來傳道,探望那些因受逼迫而分散各地的信徒,把他們再召聚一起,建立教會。他在荷蘭勞苦作工,直到一五四三年,被人指控為不法之徒,當局懸賞緝拿;如有人加以包庇,就必糾以同罪;如果告發而令他被逮捕歸案的,就是犯人也可獲從寬減刑。在這種情況下,他只好離開了低地國家,經過好幾年的飄泊,歷盡艱辛,結果在和勒斯坦(HOLSTEIN)的弗勒斯信堡(FRESENBURG)獲得阿弗爾德伯爵(COUNTALEFELD)收容保護。這位貴族不但接待他,也收容了大批受迫害的弟兄。他獲悉這些無辜者所受的不平和折磨以後,深受感動,以極大的愛心接待他們。弟兄們不但在他那兒安居工作,還享受敬拜的自由,因此在武司頓弗爾德(WUSTENFELDE)和附近的地區,建立了不少教會。在弗勒斯信堡,門諾能自由寫作,還可以自由出版;這些出版物迅速分發各地,有一部份流入那些國家的統治當局手中,使好些不分皂白鎮壓信徒的人,漸漸的明白這真道,因此逼迫也就放緩下來,信徒得以享受一點敬拜的自由。後來門諾就在弗勒斯信堡平安去世(一五五九年)。

    移居和勒斯坦的人,在該地創設了新工業,為該地帶來繁榮,可惜後來的“三十年戰爭”將這些建設全部摧毀了。

    馬貝克(PILGRAMMARBECK)在一五四二年寫了一本小冊子,記敍當時弟兄們的教訓和生活。不錯,弟兄們在某些見解上容或有分歧,但從這本小冊子中,我們知道他們如何忠實真誠地去領會聖經,並切實的活出來。雖然馬貝克對信條的表面奉行極其看重,但弟兄們所常受人指斥的罪名,卻並未見載於小冊子內。作者在小冊子書名中說明是為一切真誠相信、敬虔良善的人而寫的,叫他們得幫助和安慰,指示他們聖經內有關受浸和主餐的教訓。

    作者在書中引用了不少經文支持他的論據,然後下結論說:“上面既已說明了我們對受浸和主餐的領會、意見和信念,在結束本文前,要在此再覆述一下這兩件事的用途,尤其是要說明一下設立受浸和主餐的目的。基督耶穌不但在教會中要人承認祂的名,他也要藉著教會叫人認識祂,目的是要祂在全地上受屬祂的人的高舉和稱頌,因此基督除了吩咐人傳祂的福音以外,還吩咐人行這兩件事:受浸和守主餐,好使教會能維持那外在的純正與聖潔。如果我們領受那真正的亮光,就知道基督的教會,是要藉著三件事來表明的:真正的傳福音、行正確的浸、和真正的守主餐。如果真正純全的基督徒教會不如此行,或缺少了其中的一件,教會就不能堅立和持守外面的見證。

    “如果要召聚信徒,開始和堅立神的教會,就必須要傳揚那真正、純全的福音,這就是向人撒出的生命之網,因為世人深陷於世界的淤泥中,就如禽獸一般。照本性而言,他們是可怒之子。那被網或鉤救出來的,(網和鉤是指福音之道),意思是說:當他們聽見福音又堅定相信的話,他們就能出黑暗,入光明,就有可能由該受咒詛的可怒之子的地位,改變成為神的兒女。就如彼得所說,這些人就像活石,被建造成為靈宮,就是基督的教會,因為基督的教會,就是真正相信的神的兒女們的聚集,為要頌揚神的名,只有信徒能在其中,因為人的本性不能明白屬神的事,只有真理能叫他們明白基督,對他生出正確的信心。除此以外,聖經並沒有指出別一條途徑,所以必須由傳講神的話和聽道開始,使人認識神和祂那聖潔的教會,又把人召聚起來,這一切的信,都是源於神的話。信的人就成為神的兒女,成為聖潔的教會的肢體。……”

    “建立教會的第二件事,就是神聖的受浸,也就是進入聖潔教會的入門。照著神的命定,除了受浸,人不能進入教會。因此,凡被接納進入那聖潔的教會的,就是進入信基督的人的聚會的,都必須是向魔鬼和世界死的,也是與一切世界的榮華,肉體的邪情私欲、和今生的驕傲斷絕關係,拒絕和捨棄這一切,然後他要口裏承認,心裏相信那純全的真道;這樣,他纔能奉主的名受浸,歸入耶穌基督,因著悔改和相信,他的罪汙就能得洗淨,毫無玷污,並且完全順服基督,與神同行。……這就是受浸所表明的,使信徒能有進入教會的具體表現,也表明聖潔的教會接納了他。”

    “主餐的功用有二:首先,聖潔的教會中信徒能用守主餐而彼此聯繫,持守信仰的合一,保持基督徒彼此相愛的心;其次,所有不屬聖潔純全的教會的一切頂撞神的邪情罪汙,能因此得以完全的脫離。”這本書的作者馬貝克,原是個著名的工程師,生於泰羅,在該地曾負責重要的工程,因而獲得政府領發獎狀以示嘉許。我們不曉得他何時開始和弟兄們在一起,但在一五二八年,當他公開承認信仰時,就被剝奪了一切的榮譽。他曾著書述及這件事,說:‘我雙親篤信天主教,但我卻脫離了天主教,改為傳揚威登堡信徒所信的福音。但當我發覺在路德派福音工作的地方,信徒依然過著放縱肉體的生活,我就開始生出懷疑,而且失去了裏面的安息;後來我就受浸,表明因信而順服,專心尋求神的道,和他的命令。”他被迫放下了—切所有的,與妻兒流亡到國外去,家產全部充公,但他滿有纔能,因此無論到那裏去,總可以維持生計。在史塔司堡,他負責建築運河,把黑森林的木材運來,使該城繁榮起來。他性格完美,熱心愛主,極得弟兄們所愛戴。當地的弟兄很多,屬改革宗的布塞珥和加比多,都很欽佩他的為人真誠,和屬靈的恩賜。他放膽傳講信徒受浸的道理,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反對,甚至布塞珥也起來攻擊他。不久他便下獄,加比多毫無顧忌,往獄中探望他。市議會經過冗長的辯論後,議決嬰兒受洗並非不合乎聖經真理,於是下令馬貝克在三四個星期內變賣財產,離開該地(一五三二年)。

    宗派主義,限制了信仰的純全。有人強調聖經中某部份真理,某些從天上來的啟示,於是人心裏接受了,有了一定的反應。當人繼續詳細研究,並將這部份真理加以解釋並傳揚的時候,就叫那些接受這部份真理的人,深受其中的能力和豐富所吸引,而在此同時,真理的另一方面,或者說,啟示的另一個看法,雖然也是在聖經裏的,就不免似乎受到忽視,甚至有人覺得它與所強調的那方面的真理相違,於是為了維護所強調的見解,本來各方面均衡並重的真理,就不再被重視,人就把它輕忽地支吾過去,甚至拒絕不信。就是這樣,基於一部份的啟示,片面的真理,宗派就形成了。宗派也傳道,也行真理,所以也有一定的用處。可是因為不能全面認識真理,也不接受全本聖經,所以那用處也屬有限,所行的真理也不能均衡。宗派裏的信徒,不但失喪了運用整本聖經的福氣,也失去了和其他許多聖徒交通的機會。這些聖徒或能較全面認識真理,或在某方面偏重,並不一樣,但結果使主的子民四分五裂,我們實在深以為憾,因為這些外表明顯的分裂,實在使信徒間基本的合一昏暗了。然而在眾教會中,信徒有自由強調各人所學習或經歷的,也不失為頗有價值的事;甚至宗派間為了高舉真理的不同角度而彼此衝突,結果激發了信徒去深入研究聖經,發掘其中蘊藏的真理。可是,這種衝突如果持續下去,以致破壞了彼此相愛的心,那麼損失就太大了。可是,還有一個情況,是比宗派分爭更糟的,那就是強制性的合一,或是漠不關心的聯合。

    克立夫(CLEVE),宇力(JULICH),卑爾(SERG),和馬可(MARK)的約翰公爵(DUKE JOHANN)曾下過一道命令,其中的規定是這樣:“雖然大家都知道應該如何對付重浸派,……但我們現在與科倫大主教發出聯合聲明,好叫沒有人可以說不知情而推搪。從今以後,凡給人重新施浸,或接受重浸的人;又凡相信嬰兒受洗並無意義,或如此教導人的;這些人統統要處死,以示懲誡。……同樣地,凡認為在聖壇上所舉行的最可敬的聖禮中,主耶穌基督的身體和血並不真正存在,認為這只不過是象徵性的,……這樣的人,我們也不會放過,必須要放逐出境;如果三天之內,他們還不離開,就要受刑,……所施的刑罰,就要如我們所公佈用以對付重浸派的一樣。”接踵而來的事,就是將信徒燒死、溺斃、或斬首;這一切的經過,均有記錄可查。

    在科倫,教會秘密聚會的房子建築在城牆上,有兩處進口,方便信徒在房子受搜查時可以儘快逃出。一五五六年,德樂赫爾(THOMAS DRUCKER VON IMBROEK)——一個非常虔誠和滿有恩賜的教師,年僅廿五歲。在被捕後,在幾處不同的塔堡內囚禁過,受盡折磨,但他始終不肯放棄信仰,結果被斬首。他在獄中寫成的美麗信劄和詩歌,和他堅守信仰的遭遇,在弟兄們中間傳誦一時,後來還印刷成集流傳甚廣,大大激發了真理的傳揚。他在獄中時,妻子寫了下麵的詩句勸慰他:“親愛的朋友,你要持守純正的真理,不要懼怕。你知道自己立下的誓言,你要接受十字架,因為基督自己也曾走過這條路,使徒們也跟隨了他的腳蹤。”德樂赫爾殉道,並未叫科倫的教會喪膽。一五六一年,又有三位弟兄被淹斃;接著那一年,又有兩位弟兄被捕,其中一位被淹死,另外一位在將受死刑前忽告減刑,遭放逐出境。信徒繼續聚會,一直到一五六六年,其中有一位信徒出賣他們,向官府告密,結果房子受包圍,全體信徒被捕,姓名全給登記下來,然後分囚在不同的監牢內。馬提亞所爾法斯(MATTHIAS ZERFASS)自動承認自己是信徒中的教師,始終堅守信仰,受了不少酷刑,仍然忍耐到底,後來給斬首。他在獄中寫了下面的一段話:“人在我們身上施酷刑的目的,是要我們說出我們當中作教導的人的姓名和地址。……他們又要我承認他們是屬基督教,又要同意嬰兒受洗是合理的;但我緊閉嘴巴不說話,只將自己交托給神,默默地忍受一切,心中想到主曾說:‘人為朋友捨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個大的。你們若遵行我所吩咐的,就是我的朋友了。’現在看來,我還要受許多的苦,但一切的事,都在主手中,我也只求祂的旨意成就。”

    後來當局又下了一道命令,說:“要將這些宗派所有的頭目、教師、傳道人等,都抓起來,……當地官府要派出探子,偵察在籬笆後及圍牆內的活動,尤其是要在重要的節期來臨前,或連續有月亮的晚上,就要格外留意他們秘密聚會的地方。”

    可是,在一五三四年,閔斯特大主教寫信給教皇的時候,還一再提及重浸派信徒所作的美好見證。

    科倫大主教紇耳曼五世(一四七二——一五五二年),也感到羅馬天主教會內亟須改革,於是發奮圖強,進行改革。他本人也是惠特(WIED)和倫克爾(RUNKEL)的伯爵,帝國選侯,十五歲就出任科倫的座堂首席牧長,不久便被立為大主教。他心地善良,思想開明,深得佃戶們所愛戴。但他對狩獵的興趣,多於教會的事務,而且對神學和拉丁文也沒有多大研究。他反對路德,盡毀路德的著作;他轄下的宗教裁判所,也定過兩位殉道信徒的罪,但他也深知人民無知迷信,忽略教義,而教會又受了無知的教士所控制,身居國外的地主又吸收了大批進賬。他也目睹主餐受到褻瀆,又見勸導墮落的教士們回轉到正典教規的一切努力均已落空,於是他和教會內高層人士中的有志之士商議過後,開始試圖以伊斯拉謨的理想來進行內部改革,但努力終於失敗。他又得布塞珥和墨蘭頓的幫助,嘗試在教會內進行福音性的改革,可是遭到由耶穌會修士簡尼修所組織起來的教士、與及大學和科倫市內的人的聯合反對,結果又功虧一簣。他見自己孤掌難鳴,心灰意冷之下,便辭去大主教職位,隱居到自己的田莊裏。

    當時有一個人,始終不與羅馬天主教沾上關係,也沒有附從路德派和改革宗,卻又不是重浸派當中的人。他是個西里西亞(SILESIA)的貴族,名叫士文克斐特(KASPAR VON SCHWENCKFELD)(一四八九——一五六一年),給本國和國外的人很大的影響。他從事於和日爾曼小國的生意貿易,從來很少留意聖經。但在他三十歲的那年,被馬丁路德的“神奇妙的號筒”喚醒了,決志順服在“那臨到他身上的神恩惠的真光”中,成了西里西亞宗教改革的“靈魂”。不久以後,他就不得不批評路德的教訓中的一些論點,最先指出的,是有關主餐的教訓。為此,他受到路德惡毒的抨擊,路德又運用勢力,將他排擠,作為外人和異教徒  看待。但士文克斐特一直都承認自己在屬靈的認識上,從路德那兒領受了不少;而在經過多年所受到從路德和路德派牧師那兒而來的攻擊後,他依然勸告那些同情他的人說:“讓我們為他們求告神,因為日子快到,那時他們就必與我們在一起,在我們的主基督面前,承認自己的愚昧。”

    士文克斐特最喜歡讀聖經。他計算過,如果每次讀四章,一年內就可以把聖經從頭到末讀一遍。起初的時候,他就這樣定規自己每天讀四章聖經,但後來他學習讓聖靈管理他,引導他,不限制自己每天讀多少。他說:“全本聖經的總和,就是基督。……整本聖經的主要目的,是叫我們能完全認識主基督。”對他來說,相信聖經的準確,又相信聖經是出於聖靈的感動,並非僅是一種古老不可靠的教規,而是使他能不斷在聖經裏有新發現,有無窮的享受;這種相信,也絕不是舊有的迷信,反而是新式的進步。他形容自己讀聖經的情況如下:“沉思、探索、鑽研、詳讀、覆讀、咀嚼、默想、反覆思想、仔細澈底思想。”“因為聖經要向相信的人啟示其中純全的寶藏,尤如珍珠、金銀寶石。”他提出下面這條“安全規則”給解經的學者:“如果碰到發生爭辯的經文,就要把經文全部上下文一起研究,以經證經,又以全部印證個別經文,彼此作出比較,找出應用的意義。不能單憑個別經文的外在意思,要根據整本聖經的主旨。”他又研讀希伯來文和希臘文,不但參照路德所譯的聖經版本,也參照那本《古老的聖經》(重浸派所用的)和通俗拉丁文譯本。研究結果,他找到了不少在新約聖經中所引用的舊約經文的解釋秘訣。他決心在信仰上和實際生活上,完全順服聖經的引導,並說:“如果我們有所不明白的,就不要指責聖經,只能怪自己無知。”

    在他受聖靈光照後八年,他又有了另一個經歷,影響他餘下的一生。這次經歷以前,他所熱衷的,不過是傳揚聖經和路德主義。但這一回他有了更深的經歷以後,往日在理智上所領會的,就轉而為心靈裏的完全折服。他明白了從天上來所給他的呼召,深深得著救恩的確據,將自己完全獻給神,作個“活祭”。他一面深感罪孽深重,一面又明白了基督藉著死和復活,為我們成就了全備的救贖。這一點領會,使他全人全心俯伏在神面前,完全順服他,使他得以自由活出神的旨意。

    他不但發現聖經所給我們的成聖與稱義的確據,也給教會明顯的指引。他說:“如果要改革教會,我們就要根據聖經,尤其是要根據使徒行傳,因為其中記載了教會初期的樣式,什麼是對,什麼是不對;什麼纔是神和主基督所稱讚和悅納的。”他發現在使徒時代和接著的世代中的教會,是個榮耀的教會,不僅是限於某一個地方,而是在多處出現的。他懷疑這種情況是否已不復存在,因為他說:“聖經只認明那些承認基督為元首,又肯將自己交給聖靈管治而得著各種屬靈恩賜及知識的人。”主耶穌隨己意分給各人屬靈恩賜,因而運行在全教會中,也運行在個別的聚會中。在這些聚會中,聖靈的恩賜顯出來,為了叫眾人得好處。同一的聖靈將分別不同的恩賜,在各肢體的身上顯明出來。聖靈能絕對自由運行;有人受聖靈感動站起來說話,那正在說話的弟兄就當停止不說。眾教會並不可能完全沒有瑕疵,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讓假冒為善的人偷了進來,但一經發覺,眾人就要將他們逐出教會。士文克斐特不能承認改革宗是個教會,因為大部份受洗的基督徒並沒有基督的靈,行聖禮的時候也沒有神的恩惠同在。假如那些傳教團體不借取耶穌基督眾教會的地位,他也會樂意接受他們的幫助。他說:“國家教會其實只是退步到舊約聖經時代那樣程度的組織。”

    他還說:“無疑地,所有基督徒都是蒙召去傳揚他的主救主耶穌基督,宣揚那召他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並要在萬民面前承認他的聖名。”凡不承認信徒的祭司職份的,就是限制了聖靈的工作。“假如在保羅的時代,他們只准許那些有職位的人傳道的話,基督教信仰能傳揚多遠呢?福音又怎能傳揚到今天我們這個時代?”信徒們當中有部份人被選召出來擔負特別的事奉,不是經過眾人的研究、選舉、或按立,而是由於聖靈的啟示和顯明,  “印證了基督與他們同在,並顯明他的恩慈、能力、生命和祝福在他們身上。”既然“他們是單單由神呼召和差遣,他們就領受了基督百般的恩惠,滿有能力的事奉,並且有聖靈同工的確據,因此就有人得了拯救,人的心靈也得了更新,基督的國度也得以建立起來。”“信徒聽這些身為屬靈領袖的使徒講道,他們百聽不厭,因為他們從講道的人身上,享用了神的能力,得著靈食,正如主基督所說過的:‘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有人接待我所差遣的,就是接待我。’(13:20)。從來不會有未悔改相信、行為不清潔的人,可以做合宜的牧者,而能帶領教會長大,管他是博士或教授,都無濟於事;就算他能把聖經背得滾瓜爛熟,或能口若懸河地講道,也沒有用處。”“有人說:人品和職位,是兩回截然不同的事,所以當主教、神甫、或牧師的,都可能是個惡人,他一樣可以占一席位,講解聖經,甚至可供聖靈差遣,這種理論,與聖經及基督的定意,大相違背。”“這究竟算是哪一等事奉?教導人的,自己心中竟然不受教導,……不相信自己所教訓人的。換句話說:就是言行不一致。事實上,根據新約聖經樣式的事奉、使徒的教導、和主基督自己所留下的榜樣,言行必須是一致的。”

    有關受浸這方面,士文克斐特的見解,是認為受浸不能使人得救,人可以不受浸而得拯救;可見,士文克斐特明瞭受浸的意義,指出凡承認主名及相信的人,都該受浸。繈褓中的嬰兒既然不可能分辨相信與否,他們就不該接受洗禮。

    士文克斐特卻並沒有參加進重浸派的人中。他承認他們是敬畏神的信徒,和那些對宗教漠不關心的人,大有分別;他們行為正直,虔信真誠。但他批評他們墨守成規,虞淺無知,而且也像其他許多人一樣,把聖潔堅忍的弟兄們,與那些介入農民戰爭,和閔斯特人那種作風的狂熱信徒,混淆不清。他聲稱他認識那些第一代的“浸禮派”的人,還把在農民戰爭中因煽動罪名被殺的閔次爾曾(MUNTZER)的為人,詳細的形容出來。他又形容胡伯邁爾那類信徒,是跟隨韓斯紇的。其實前者曾極力反對韓斯紇那種極端偏激的教訓。他曾覆述一個有關韓斯紇在獄中自盡的傳說,但又說明有些人認為他並非蓄意自殺。他稱一般人所稱“重浸派”的信徒為“韓斯紇派浸禮教徒”。他又述及有人寫信告訴他一些關於“重浸派”的不雅的軼事,其中有一則還是來自一位剛脫離“韓斯紇派”聚會的人,但他對這人的信仰,不大恭維。他批評他們對罪、白白的救恩、和救恩的確據,都沒有深入的認識,尤其是未有領會使徒教會那完美的樣式。他說:“他們被自己的聚會接納以後,馬上便自以為是神的聖潔子民,是神從萬民中揀選出來的,是純全沒有瑕疵的教會。……可是,在他們當中,很難找到聖經所形容的那些滿有聖靈恩賜的模樣,也沒有像基督教會那樣的華美。”對於他們來說,基督教會的標記,就是表面上可見的正統信仰,因此他們的特色,就是一種不合乎聖經真理的論斷人的精神,和屬靈的驕傲;“他們自滿於自己的成就,因而把一切不同意他們主張的人,就是不接受他們的浸禮,和不參加他們的聚會的人,一概給予定罪,認為他們不配與神的聖徒相交,認定他們是在撒但勢力下的人。浸禮派信徒,就算滿有信心,與司提反一樣,又滿有聖靈和屬天的智慧,也算不得甚麼,因為他們過份拘泥於小節,也太自驕自滿。”他們在自己聚會中擘餅紀念主,看重主餐和受浸,過於那些更重要的內在實意。“假如你們參加他們的聚會,一定以為他們是神的子民,因為他們在外面確實是表現得十分敬虔。”但是他指出,在聖經比喻中的法利賽人,也比文士更有敬虔的外貌;他接著又加上一句話說:“我們並不是批評浸禮派或修士們的外在敬虔,可是,光叫人去受浸是不成的。”他又指出他們轄制個別信徒的良心,拘泥於習慣、衣飾、及其它外在的規矩;他也反對他們對發誓、戰爭、和政治參予的主張。然而,在一大群人中,就算他們是基督徒,總會有一些缺點和錯誤的。“重浸派”最受人批評的是思想狹隘和墨守成規,可說是他們一點不足之處,也是一些更樂意尋求神心意的人所經常反對的。士文克斐特最反對人家對他們加以迫害。他說:“我很樂意諒解他們當中那些敬畏神的人。”他又常提醒那些聽他講道的人,重浸派中也有真正的基督徒;他們雖然缺少屬靈的知識,裏面卻有神的生命,他為他們在苦難中仍有喜樂作過見證,說:如果他們果真是煽動份子的話,自有政府去對付他們;別人不該迫害他們。他又說:他認為他們愛好和平,並未懷煽動挑撥的陰謀。

    士文克斐特殷勤傳道作工,在西里西亞的信徒日漸增多,開始在立尼茲(LIEGNITZ)一帶聚會,成為附近信徒的敬虔典範。因為當時多人誤解主餐,士文克斐特只好暫時停止主餐,指出應該如何守主餐才有意義。他的理論極具影響力,甚至立尼茲的路德派的牧師,也效法他的做法(一五二六年),於是引起許多人抨擊士文克斐特,認為他的處理未免太輕率。其實他這樣做的原因,正好相反,他極其重視守主餐的意義,盼望因此能帶出教會的合一。他曾說:“啊!巴不得我們在神面前,真正活出我們是基督的身體的實際,以愛彼此聯繫,合而為一。……唉,可是直到如今,我們的實際,始終趕不上當年初期教會的表現,始終不能像當日信徒那樣,彼此同心合意。”“但是,我們要堅守基督那使我們釋放的自由,不加入任何人為的宗派,也不離棄那宇宙性基督教會的真理。我們不要受任何形式的捆綁,要一心持定耶穌基督。”……“我心中唯一的願望和心志,就是幫助每一個信徒,去認識基督的真理。基督和他的聖靈是分不開的,我不要信徒因我而分門別類、或因我而使他們離開基督。……既然現在有四個自稱教會的團體,就是:天主教、路德派、慈運理派、和浸禮派(或稱畢克派),而他們彼此指斥,路德派又抨擊慈運理派,和那些狂熱教徒。有人不免就要問:究竟他們是否都是真正的基督教會?若不然,那麼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呢,讓人可以去參加而蒙福?……在此情況下,我們只好用彼得的話回答他說:‘我真看出神是不偏待人的,原來各國中,那敬畏主行義的人,都是主所悅納。’(10:3435)。……所以,儘管這些教會彼此指責排擠,那些行為正直、生活聖潔的信徒,在神眼中始終不會被掉棄。……雖然我本人直到如今未有參加任何教會,……我卻從來不輕視任何教會、任何信徒,任何作帶領的,或教導人的。我只願自己能服事屬神的兒女,與每個熱心尋求神和真誠愛基督的信徒為友,為弟兄;……因此我求神在一切的事上帶領我,幫助我,使我能依照使徒的教訓,正確地辨別諸靈,尤其是耶穌基督的靈;又教導我,使我能印證,又能分別一切的事,持守一切正確的真理,好叫我在這信徒分裂,彼此分門別類的情況下,能以在基督裏以清潔並穩固的良心,去認識真理與合一之道。”……“我在真理裏面的自由,不是人人都會同意的。……有人因此說我行為古怪,……許多人對我多所懷疑。……但神知道我的存心,……我不主張……宗派。藉著神的幫助,我盼望自己不會破壞信徒彼此間的和平相處。”……“我寧願死,也不要破壞任何的好事,因此我沒有完全依附任何宗派或教會,好叫自己能照神的旨意,靠著祂的恩典,不沾染宗派,服事眾信徒。”

    士文克斐待的教訓,和他所建立的教會,日益興旺,引起斐迪南皇帝的注意。皇上認為他蔑視主餐,迫令他離開本地(一五二九年)。他失去了一切的名譽和地位,三十年之久,飄泊各地,路德派教會指他為異端份子,多方迫害,叫他到處流浪。但他所到的地方愈多,接受他的教導的人也愈多,尤其是在德國南部的地區,那兒的統治者,甚至有給他庇護的。在士文克斐特的教導下,這些信徒並不承認是教會,恐怕被人誤會他們是與其它的團體劃了界線,失去服事他們的機會。他們甚至停止施浸和擘餅,等侯更好的時機,同時他們祈求主,盼望在主再來以前,聖靈再一次澆灌他們,使他的教會合一。他們的本份,就是藉著讀經、探望,和各種見證的方式,為那大日子預備聖徒,又藉著傳福音,帶領更多的人悔改信主,同享那將要顯明的榮耀。

    可是,他們為了避免惹起困難而停止施浸和守主餐的行動,不但不能幫助弟兄們,反而成為他們的軟弱,幸而那些弟兄們都能一直憑著信心,繼續實行聖經中有關教會的教訓,正如當日使徒時代教會所行的。其實這些屬靈原則如果實行出來,不但不會使他們成為宗派,使他們與其他不和他們在一起聚會的基督徒分別出來,反而會成為所有信徒彼此交通的根據,也是他們同與基督相交的根據。

    士文克斐特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為“論浸禮派弟兄于一五四二年印發的新單張”,責難那些聚集成為教會、施行浸禮和擘餅的信徒。於是馬貝克和其他的人,聯合發麥聲明。覆文題目長達八十三個字,以問答應對方式,答覆士文克斐特的問難。答案共有一百個。其中馬貝克及其它弟兄們說:“有人指斥我們拒絕承認那些不同意我們的浸禮的人為基督徒,又說我們指責他們否認基督,引人入了歧途。這些指責都是不對的,我們不會論斷那些不照基督命令受浸的人,也不會因此定他們的罪。” ―― 博饒本《走天路的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