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東方
西元前四年——西元一四OO年
東方的福音傳播——敘利亞和波斯——波斯帝國眾教會脫離羅馬帝國天主教會——東方教會持守聖經原則比西方教會維持得更長久——巴伯賓阿給(PAPABEN
AGGNI)把教會聯合——瑣羅亞斯德(Z0ROASTER)——舍普二世(SAPOR II)執政時期的逼迫——阿失勒赫(AFRAHAT)的講章——悉勞西亞會議(SYNOD
OF SELEUCIA)——逼迫複燃——聶斯托利(NESTORIUS)——“荷勒克拉斯(HERACLIDES)的市集”——容忍——西方主教大量湧入——權力逐漸集中——敘利亞教會散佈亞洲——回教入侵——主教長由悉勞西亞移遷至巴格達(BAGDAD)——成吉思汗(GENGHIS KHAN)——在中亞細亞景教與回教之爭——帖木真(TAMERLAANE)——方濟各會和耶穌會教士在中國發現景教工作遺跡——十六世紀時期聖經部份譯成中文——景教勢力在亞洲大鄰份地區泯減——失敗原因
從東
猶西比烏(EUSEBIUS)在記錄第二世紀所發生的事蹟時,指出當時許多信徒“因著聖經的話,大受感動,心中充滿智慧和強烈的愛慕,要遵守我們牧主的命令,首先向那些有必需和受困迫的人,分享他們所領受的真道,然後遠走外地,向未曾聽見過信仰要道的人,傳講福音,盼望多人歸信基督,並將福音書分送出去。這些人在遙遠和未開化的地區,奠下了信仰的根基,選立了牧者,將所領來歸信的人,託付給他們牧養,然後自己便離開,往別處繼續傳福音。”就是這樣,教會陸續在各地紛紛建立起來,而這些傳道人的腳蹤亦愈走愈遠,不但遍及羅馬帝國廣闊領土的每一角落,甚至進入強鄰波斯帝國的領土,還遠及波斯以外的地區。第三世紀時,另外一位作家記述說:“因著主和他的使徒所行的事工而興起的一股力量,已經征服了人的感情,使許多不同種族、不同國家、各種形式的人,誠心誠意地接受了同一的信仰。據我們所知道的,在印度,在悉呂人(SERES)、波斯人、和瑪代人當中;在阿拉伯、埃及、亞洲和敘利亞;在加拉太人、帕提亞人、弗呂家人當中;在亞該亞、馬其頓、和埃比勒(EPIRUS)等地,都有這樣的情況,並且遠在日出或日落之地,及眾海島,也不例外。”
這些在敘利亞和波斯帝國境內迅速開展的眾教會,並未受當時西方教會所感受的衝擊所影響,原因是彼此語言不通,政治情況亦不同。當時在巴勒斯坦和龐每拉(PALNYRA)通行的語言是亞蘭文,也是幼發拉底河平原一帶商業貿易上通用的語言。同時,在羅馬和波斯這兩個大國間彼此的猜忌,亦成為彼此溝通的進一步障礙。
東方的教會,在持守教會的純正和堅持聖經原則這兩方面,遠比西方教會持久,到了第三世紀,眾教會仍保持分立,並沒有任何統一的組織,國內亦未有劃分教區,(有些教會在同一時間內會有幾位長老);眾教會並且十分活躍,不斷地把見證繼續傳往新的地區去。
早在第四世紀,巴伯賓阿給(PAPABENAGGAI)提出將波斯境內眾教會結成聯盟的方案,並擬把敘利亞和米所波大米亞的眾教會,亦包攬在內,由當地首都悉勞西亞——實士方(SELEUCIA-CTESIPHON)的主教統治。這方案引起激烈的反對,但支持方案的人繼續大力鼓吹,終於在四九八年,東方的大主教制度成立,最高的主教稱為主教長。
當時波斯的宗教,是由瑣羅亞斯德(ZOROASTER)早在主前八世紀所傳入的。那時他極力反對拜偶像和一切歪風,指出神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創天造地的主;祂全然良善,並且只有祂才配得敬拜。瑣羅亞斯德在宗教的事情上,從來不勉強人,他相信自己所教導的真理,能使真道遠揚;他以火和光代表神的作為,卻借用黑暗和燒焦的木炭譬喻罪惡的權勢;他相信神能成就一切善工,又用下面的話把行為的總綱概括出來:“要行善事,遠避惡行”。主前六至三世紀期間,瑣羅亞斯德學說,在波斯盛行一時,但後來慢慢衰落,直至本章所提的沙撒聶(SASSANID)王朝時期才又告復興。
在君士坦丁宣告定基督教為羅馬帝國的國教以後,波斯王就開始懷疑境內的基督徒,(他們被稱為拿撒勒教派NAZARENES),認定他們是同情和傾向羅馬帝國,而羅馬帝國正是波斯帝國又恨又怕的死對頭。在波斯王舍普二世(SAPOR
II)統治的那一段長時期,這種猜疑演變成暴力的迫害,瑣羅亞斯德派的憎侶們,渾忘了他們的先祖(就是那受星光指引到伯利恒的博士)的教訓和見證,大力煽動這些迫害,四十年之久,基督徒備嘗煎熬,遭殺害的基督徒達一萬六千多人,凡承認主名的人,都遭受莫名的痛苦和莫大的損失。但他們以無比的堅忍與信心,經過了這些漫長可怕的試煉的日子,至終勝了一切,經歷了由三三九至三七九年一段受苦的日子,後來教會終於重獲宗教自由。
當年留存至今的著述中,有一本叫《波斯哲人》的書,是把阿夫勒赫(AFRAFAT)的講章,收集成書面世。書中論及教義與實行,但居然對當時因西方教會爭辯教義而舉行的尼西亞會議,隻字不提,亦未見提及亞流和亞他拿修兩人的學說辯證,可見當時羅馬帝國與外地彼此疏離的情形。書中第一篇講章,論及信仰,內說:“什麼是我們的信仰?信仰就是:相信神是萬主之主,也是天地海洋及其中所有活物的創造者,並相信祂曾照自己的形像,造了亞當;又將律法傳給摩西,將聖靈分賜先知,甚至差遣基督到地上;且相信人死後復活,相信浸禮的奧秘。這就是神的教會的信仰。還有,人要脫離下面的事,就如:對日子、安息日、月份、節期等的墨守,和各種迷惑、占卜,星相學、巫術等,且要禁戒姦淫、醉酒荒宴和世俗虛談,因為這一切都是邪惡者攻擊人的武器;不要用甜言蜜語奉承人,不可說僭妄褻瀆的話,不可淫亂,不可作假見證,也不可欺騙人。一切出自信心的善行,都是建造在那真正的磐石上;那磐石就是基督,是一切建造的根基。”阿夫勒赫還批判了瑪西安和摩尼的教訓。他指出,有許多事是我們所不能明白的;他並且承認神是三而一的奧秘,但反對人提出質疑的問題。“諸天之上還有什麼?誰能回答這問題呢?地底下又是什麼?這問題亦無人能解答。穹蒼在何處鋪開?諸天懸於何處?大地以何為枕?深淵以何為界?我們這些屬於亞當的人,憑自己的理性,根本無從領會這一切,但我們准知一件事:神只有一位,基督只有一位,聖靈亦只有一位,一信,一浸。再說下去,我們就無從探索;若勉強談下去,就會顯出我們的愚昧;若要進一步探索,我們就委實有心無力了。”阿夫勒赫研究預言的結果,使他相信波斯如要侵犯羅馬帝國,就必定會失敗。
當羅馬帝國以基督教為國教的那段時期,波斯境內的基督徒大受逼迫,使兩國關係趨於緊張。三九九年,波斯王耶士德格一世(YEZDEGZ
I)登基,羅馬皇帝差遣馬盧達(MARUTA)主教前往斡旋,以求基督徒免受殘害。馬盧達主教的外交手腕果然不凡,他與當時首都的主教長以撒克(ISAAK)聯手,征得波斯王同意,在悉勞西亞召開會議(四一O年),重組大部份因迫害遭受破壞的波斯教會。在此項會議中,有兩位出席的官員,稱以撒克為“基督教的元首”。
馬盧達親自帶來西方主教們的聯名函件,經翻譯成波斯文,呈波斯王審閱後,獲准在主教的集會中宣讀。其中所提各項條件,立即獲得全體的同意。當時波斯的信徒剛從大患難中出來,對任何能許以和平的方案,自然均欣然接受。根據會議記錄,會議是在那得勝而偉大的耶士德格王執政第十一年中舉行,其時基督的教會,巳恢復享受安泰平和的日子,王亦已頒予信徒有集會的自由,使他們不論或生或死,均能榮耀神,並將迫害的威脅和陰影,從他們身上挪去。他又曾下令,吩咐將所有曾受毀壞的教堂重建,粉刷一新,聖壇重新開放使用,使經歷各種試煉、擊打、捆綁的信徒,重獲自由。會議記錄又寫著:在會議中,悉勞西亞主教長以撒克,那備受敬重的偉大教父,被選為東方教會眾主教的元首,他在神面前,配得權柄統管全東方的眾教會,為眾民和神的教會,引進和平與安息。他的謙和與尊榮,遠超東方眾教會的各主教之上。……這次協議得以成功,亦有賴來自西方教會的和平使者馬盧達主教,他亦滿有智慧和尊榮,為東方和西方的陣營,帶來和平與團結,他為了建造神的教會,不辭勞苦,使西方教會眾主教所訂立的律例和信條,得以在東方教會內施行,啟發真理,並使神的子民得教誨。雖然兩地信徒在肉身上彼此遠隔一方,但因著羅馬地眾主教的關注,東方眾教會亦大蒙眷愛。
當時教會已脫離了一切的逼迫,信徒大大喜樂,感謝神所施行的大工,並為王祈求,願他長壽,甚至願他長生不老。他們當日在會議中那榮耀的一刻的感受,據說尤如在心靈中親自覲見基督榮耀的寶座。記錄上還寫著:“我們一共四十名主教,來自各地,現今聚集一起,留心聆聽西方眾主教們的來函。”函中指示每一城市只能設立一位主教,無須多設。(這一個聲明,實在多餘。)按立主教,必須由大主教教區所委出的三位、或三位以上的主教聯合主持:函中又指定各宗教節期的日期,而君士坦丁時期舉行的尼西亞會議所通過的信條,在會議中亦當場宣讀,並即獲全體出席者簽署通過。以撒克說:“反對這些值得讚揚的律例和絕妙的信條的人,願他受神所有子民的唾棄,並願他以後不能再在基督的教會中立足。”記錄中還說:“當時所有主教們均同聲說阿們,同意他(以撒克)所宣告的。”接著馬盧達說:“所有這些律例和信條,一一騰寫下來,末了我們將一同簽署,以立永約的方式,表示同意。”以撒克接下去說:“我領先在眾人之前簽名。”然後從各地來的主教跟著說:“我們亦欣然接受,同意以上所寫的,並在末頁一同簽署。”檔呈交皇上過目後,以撒克和馬盧達又一次轉向主教們說:“以前你們備受苦害,只能暗中行動,但現在皇上已為你們取得和平,他亦已樂意指派以撒克作全東方教會之首,在皇面前出入。自從馬盧達主教為你們帶來和平,皇上對他更是恩寵有加。”隨後會議更訂明選立以撒克和馬盧達的繼任人的規則,繼任人選須經皇上同意。關乎元首的地位,會議記錄上說:“不准有人結党反對元首。如果有人起來反對或背逆,其他的人必須立刻舉報,並向皇上請示,由皇上裁定他的罪名。”以撒克和馬盧達兩人,又向主教們再一次保證這些有利於天主教教會的教條,各人表示歡迎,並同意開除反對的人的教籍,使他萬劫不復,並交由皇上處以極刑。
會議中還定出許多其他教規,諸如僧侶們必須獨身,終生不娶;因路遠而不能出席會議的主教,亦須接受會議中所通過的規條。此外,有些從起頭就反對以撒克的主教,則定以叛教罪名:在信徒家中的聚會,一律禁止;教區範圍劃分清楚;每教區內只准設立一個教會。
就是如此,東方和西方教會宣告合一,主教們分頭住各地去,排除一切異己的主張,不再容許表示相反意見的團體存在。
可是,以上一切安排和部署,到以撒克死後,就無從實施,事情就落在皇帝手中;當時不少權貴參加了教會,引起教士們的疑忌,而皇帝始終仍是保留舊有信仰,深受部份神甫所影響。當時以撒克不復在人世,無人從中排解糾紛,結果其中一部份教士,持著權勢,公然反抗皇帝,皇帝一時無法可施,索性就地處決了好幾位反對他的教士,後來皇帝駕崩,先後繼位的耶士德格二世和巴涵五世(BAHRAMV)的時期內,便爆發了對信徒廣泛及厲害的迫害。 是時,在西方發生了一些事,日後為敘利亞和波斯境內的教會,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聶斯托利(NESTORIUS)是安提阿的傳教士,生於敘利亞境內托勒斯山麓的小村。在四二八年,被拜占庭帝國提阿多修二世(THEODOSIUS
II)
事實上他並未宣揚什麼“聶斯托利”主義。名義上他是為了一點教義上的爭端而被放逐,實際上卻是他那同儕息利爾主教,因忌成恨,不能容他。後來不少同情聶斯托利的主教,也相繼被黜,紛紛逃往波斯避難,結果大受當地教會歡迎。這些大量湧人波斯境的教士,兼備纔能與經驗,為當地教會帶來不少的復興,且成了福音更向外傳播的新動力。從此,東方教會給人統稱為“聶斯托利派”,(雖然他們本身對這稱呼並未同意,甚至表示抗議。)原因是他們擁護聶斯托利的主張,(其實他本人亦沒有持什麼特別主張。)然而東方教會實際上並未接受這些見解。他們與拜占庭及羅馬兩地的教會,均截然不同,甚至立場亦各異。其中有人這樣說過:“人稱他們為聶斯托利派,委實沒有什麼根據,也太冤枉了,他們也未奉聶斯托利為鼻祖,甚至連他用以著述的拉丁文,也一竅不通。他們不過是支持與他相同的見解,相信在那位獨一的神子、獨一的基督內,有雙重性格與雙重位格同時存在的真理,因為他們本身也是這樣的領會。因此,若說是他們隨從聶斯托利的見解,那倒不如說是聶斯托利受他們的影響。”
聶斯托利在被流放期間,把自己的信仰,編著成書出版,以《荷勒克拉斯的市集》(THEBAZAAR
OF HERACLIDES)為題,對作者的姓名隱而不宣,避免該書遭受燒毀的可能,下面是錄自該書的內文。論到基督的順服,聶斯托利說:“祂取了奴僕的樣式,自甘卑微,完全卸下了神的形像。祂並未得著尊榮與權能,也未受人敬拜。雖然祂本來是神子,但成了奴僕的樣子,站在人子的地位上,全心順服神的旨意,不照自己的意思,也放棄了自己的定意,完全遵照那就是“道”的神的心意。這正是“神的形像”的含意,好叫奴僕的樣式不再有自己的意思和揀選,只有那原來形像的旨意,這就是神的本體要取了奴僕形像的原因。祂也沒有逃避任何屬於奴僕的卑微樣式,反而把這一切全盤接受下來,好使”屬神“的樣式能充滿其中,而且毫無保留地承受了一切出於奴僕的樣式,因為唯有如此,祂纔能除去那首先被造的人的罪愆,並且將那因罪而喪掉的本來形像,償還給人。因此,他取了那招致罪惡並受罪所轄制與奴役的形像,而且蒙受了各種的羞辱,這原是合宜的,因為除了祂的本體以外,不可能有屬神的、可敬的、或自主的本性。”……當人脫離了一切叫人不能順服神的因由後,他就能真真正正地、毫無疑問地脫離了一切的罪。因此神子取了那犯罪的模樣,並沒有運用那不能犯罪的本性,免得有人以為祂沒有犯罪,並非出於順服,而是因著祂的本性,使祂不能犯罪。祂雖然有了屬於我們本性的一切——就如怒氣、要求、思想等,而且在祂慢慢長大的過程中,這一切性情也隨之而生,但祂那順服的心志,卻愈過愈堅定。……而祂的順服,不是顯在一些叫人可以贏得尊榮、權能或名聲的事情上,而是顯在一些叫人感到可憐、難堪、可恥、和軟弱無能的事上。這種情況下,最易叫那願意順服的心志受挫,因為這些事完全不能吸引人去順服,反而會令人鬆懈,甚至逃避。而同時、祂亦未得著任何鼓舞,祂的順服,純粹出自祂內心對神的順服的愛慕,因此祂實在是一無所有。雖然祂身處逆境,祂卻從未在思念神的事上後退,撒但千方百計要使祂離開神,不紀念神的事。撒但又見祂毫不焦急,只一味順服、遵從神的命令,並不急於施行神跡奇事,也似乎並非專以教導為事,因此更傾其全力要敗壞祂。祂與人一同出入,處處受制於各種誡命律例,祂本可以背逆不聽命令,但祂沒有這樣作,反而在人中間,事事顯出祂的果斷勇敢。祂並末取法任何與別人迥異的方式來支援自己,祂所取法的,也不過是與普通人所用的一般無異,這樣就表明祂不被罪所玷污,原因不是祂有任何特別的幫助;祂也決不會因為沒有這些幫助而致被罪玷染,因此祂或吃或喝,都遵照一切誡命去作,祂雖然疲憊乏累,汗流滿臉,仍然堅定下移,一心依照神的旨意而活,沒有任何事物能使祂離開神的旨意,因為祂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祂所屬所本的而活;為此,他保守了自己毫無玷污,因此祂能叫人靠著祂勝過一切。”論及基督受浸和受試探的事以後,聶斯托利接著說下去:“祂並沒有用死亡的方式,來解決人的敗壞,卻是使人愛慕更美的事,並説明他。”
祂又指出撒但要除減人,引誘他們置基督於死地,使人徹底淪亡,然後接著說:“祂為我們這些犯罪的人而死,祂要進入死地,就如人必須毀壞一樣。祂並沒有退後,卻甘願死亡,為要敗壞死亡的權勢。……為此祂以無比的大愛,全心順服,不是為了要祂自己無可指摘,而是要擔當我們的罪;不是為了祂要得勝,而是要使人人得救,因亞當一人的過犯,眾人就都被定罪,照樣,因基督一人的得勝,眾人也都蒙赦免。”
當東方眾教會在羅馬帝國勢力範圍外蒙受“聶斯托利”的汙名而被人誣為異端份子的時候,波斯的統治者知道這些教會不可能與君士坦丁堡或羅馬的教會聯合,於是樂於多給他們一點自由。這個自由的機會,加上由西方流放而來的教士們所引發的動力,使東方教會頓然生氣勃勃,火熱興旺,將福音廣傳給四周的異教徒。同時,另外一股要把教會統一組織起來使歸屬一位元元首統治的勢力,亦正在增長中。所以,當教會正紛紛在遠地各處建立起來的時候,主教管轄區亦隨之形成。在新設的教會中,各有主教,但均與中央組織緊密聯繫。因此,當福音使者為了愛主和愛異教徒失喪靈魂而幾經艱苦、長途跋涉將福音傳揚出去的時候,聖靈顯出拯救靈魂的大能,但同時漸漸形成的中央組織,亦在新建立的教會中慢慢顯出控制的影響,使教會日漸離開聖經原則,以致教會一開始就有了軟弱,至終自食其果。
因為信主的人日漸增加,主教管治區亦紛紛成立,遠布密輔(MERV)、侯勒特(SERAT)(即今阿富汗西北,譯者按),撒馬爾罕(即今阿富汗以北,譯者按)、和中國及其它各地。在馬德里附近,和德勒芬哥(TRAVANCORE)的克泰蔭(KATTAYAM)地方,曾發現了一些七、八世紀的上面刻著銘文的石碑;其中一個鐫了下面的文字:“這一位曾在十字架上受苦被害的,祂是那位真正的基督、獨一的神、永遠純全的指標。”在印度各地,亦有不少教會。在八世紀時,有一位名叫大衛的人,被委為統理中國幾個主教管治區的大主教。在九世紀時,有一份主教名單,內列出印度、波斯、密輔、敘利亞、阿拉伯、侯勒特、撒馬爾罕等地的主教姓名,其中還列出一些因路遠而獲准無需參加每四年一度大會的主教名字;他們只須每六年呈交報告,並要按時把收集到的奉獻金,送去供給大主教管治區的需要。這些滿腔熱血的傳教士,足跡遍及亞洲大陸、甘巴樂(KAMBALUK亦即彼艮PEKIN)、克殊格(KASHGAR)、和錫蘭等地,各處均設教區,甚至深入韃靼瑞(TARTARY)和阿剌伯;教區範圍包括敘利亞、伊拉克和哥萊珊(KHORASAN)等地大部分居民,在某些地區甚至與里海毗鄰,其中還有蒙古族人,他們把聖經翻譯成幾種文字。有一份第九或第十世紀的手稿,內載他們曾把新約譯成一種印度與伊朗通用的文字。在中國西安府,發現了一塊碑石,(即普通稱為“景教碑”,譯者按。)上有頗長的碑文,以敘利亞文及中文寫成,日期當在唐太宗時代(七八O—七八三年);碑頂刻有十字架,並鐫刻著:“自大秦傳至中國的要義,立碑為志。”其上並記載了 一位元名叫阿羅本(OLOPUN)的傳教上,在六三五年自大秦國東來,帶來聖經與聖像;又記著當時聖經如何譯成中文,並獲皇上欽准,得以公開傳教;又記敍了當時教義如何傳揚至各地,並在玄宗時期(七一三至七五五年),又來了一位佶和(KIHO)傳教士,以後雖有佛教興起,但教會仍得以復興;碑文內提及聖像,可見當時傳至中國的基督教,已從原來純正的福音墮落了,信仰離開了聖經的原則,結果給後來興起的回教預先鋪好了路。此外,當時信徒人數日增,但聶斯托利派教徒(在中國稱景教徒,譯者按)的道德與見證,亦漸敗落。八四五年左右,中國唐武宗拆毀了許多景教與佛教的教堂,強迫教徒恢復俗人平常生活,強調他們必須重新回到納稅人的行列中,重操在各人家中應盡的本份;外籍教徒則悉數遣返原地。
當回教勢力席捲波斯地時,大量的迦勒底人(CHALDEAN),又稱聶斯托利派教徒,或分散各地,或改信回教;此情形尤以阿拉伯及波斯南部為甚。後來社會秩序恢復正常以後,亞伯篩(ABBASIDE)成為卡立夫統治巴格達時,敘利亞的基督徒在宮廷內,或任御醫,或任大學士,教授哲學、科學、及文學。七六二年,悉勞西亞被毀後,主教長移至新首都巴格達任職,此時成吉思汗(GENGHIS
KHAN)崛起,東征西討,所向披靡,蒙古人卒於一二五八年攻陷巴格達。但這些政治形勢改變,並未給敘利亞教會很大的影響。那些蒙古異教徒,對宗教採取寬大態度,當時他們亟欲與西方聯手對抗回教勢力,還派出聶斯托利派信徒,負責與西方勢力進行政治談判,擔任重要角色,其中有一位中國景教教徒,名叫洛合三世(YABH-ALAHA
III),出身寒微,但很快擢升為敘利亞教會的主教長(一二八一——一三一七年)。
在七至十三世紀期間,東方的敘利亞教會,與西方的羅馬及希臘教會,等量齊觀。敘利亞教會勢力所及,幅員廣闊,人口甚多,向波斯與敘利亞的四方伸展,遠達印度及中國。這些突厥語裔的民族,大部份的人,包括他們的統治階層,都皈依了基督教;在亞洲的重要城市中,教堂與異教廟宇和回教寺院一樣多。
在俄羅斯突厥族的高山上,在炎熱的鹽湖以悉究(ISSYKKUL)附近,發現了兩處墓地。其中數以百計的墓石上,均刻有十字架;其上銘文表示葬身該處的都是聶斯托利派教徒,都是十三世紀中葉至十四世紀中葉時期的人物。從這些姓名所示,他們都是屬韃靼族人(TARTAR),正好是現今在該地區居住的大多數民族。銘文是敘利亞文和土耳其文。除了大多數是當地的聶斯托利派信徒外,亦有來自其他地方的,其中有—個中國婦人,一個蒙古人,一個印度人,和一個維吾爾族人(UIGUR),可見當時在中亞細亞各地的信徒,彼此均有交往。墓碑上還記著某人的學問;某人的恩賜;某人殷勤服事教會等等,姓名前多冠以“信徒”二字,篤愛及渴望之情,溢于文中。其中碑文之一二如下:“此為柏實(PASAK)之墓,一生為耶穌我主而活。”——“此為可愛少女茱麗亞(GULIA)之墓。”——“此為肅瑪(ZUMA)之墓,身為教士會長,得享高夀,備受敬重,出身貴族,為紀峩哲(GIWARGIS)將軍後人。願我主以其靈聯于諸聖父老在永世之靈”——“此為教會訪客柏蒙穀(PAG-MANGKU)之墓,為人謙和篤信。”——“此為雪列哈(SHLIHA)之墓,生前注釋及教授聖經,負盛名,嘉惠士林,聲名響亮,乃父彼得,為尊嚴智慧之聖經注釋家。願我主使其靈魂與眾義人及諸先祖同得安息,同享天上福樂。”——“此為隸克(TAKE)神甫之墓,極其熱心服務教會。”
為了爭取蒙古可汗的歡心,聶斯托利派教徒與回教教士間,彼此鉤心鬥角,結果回教徒漸占上風,敘利亞基督教勢力日漸沒落,十五世紀初期,帖木兒(TIMUR)亦即(TAMERLANE)王朝興起,建都撒馬爾罕;他雖身為回教徒,但在攻陷巴格達後,照樣掃蕩一空,亞洲大部分地區遭受這空前的浩劫,毀壞淨盡,從此一蹶不振,亞洲西部的基督教亦迅速埋沒。
在十三世紀以後,方濟各會和耶穌會的教士,遠涉萬水千山,向東方傳教,抵達中國境內,發現已有不少來自敘利亞的基督徒。方濟各教士約翰蒙特可維諾(G0HN
OF MONTE CORVING),於一三二八年死於中國。他曾經記述下面的經歷:“我在主曆一二九一年離開波斯的陶烈斯(TAURIS),前往印度,在該地逗留了十三個月,為約一百名信徒施洗。……後來繼續前往中國,也是韃靼皇的國土,人稱元世祖(GRAND
CHAM)。我向他呈遞我主教皇的函件,勸他改依天主教,信奉我們主耶穌基督。但他迷信偶像,積習難改。但他向教徒態度寬容宏豁,我得以住在宮中,達兩年之久。其時有景教,自稱基督徒,其教義卻違背基督教真理。他們人多勢眾,不容任何其他的基督教派存在,其他的教派要建小教堂,或印行與景教信仰相砥的教義,亦遭禁止。”蘇坦尼亞(SOLTANIA)大主教,于一三三O年,曾記述過有關蒙特可維諾的事蹟說:“他為人正直,蒙神喜悅,受人愛戴。……如果當時沒有那些假冒基督徒之名、實際卻奉行異端邪說的景教徒諸多阻撓,他大概能把全國人民帶領歸信天主教。……他與景教教徒極力爭辯,勸導他們信奉羅馬神聖教會,又告訴他們,非如此不能得救。為此原故,那些景教‘分裂教會份子’,對他極度憎恨。”據說當時在中國信奉景教的人,約有三萬,財雄勢厚,教堂華麗莊嚴,其內擺設十字架及紀念神和聖人的各種聖像。“相信如果他們肯與少數教派的教士合作,又和國中其他善良的基督徒和平共處的話,他們很可能使全國人民,包括皇上在內,都皈依真道。”約翰蒙特可維諾本人,在論到他工作的方法時,曾訴說他的弟兄們久疏通信,而他甚為渴望能獲悉來自歐洲的消息。他提及有一位周遊四方行醫的人,說:“他在此地各處故播謠言,誹謗羅馬,我們教會和西方社會,有關這些事,我十分希望能獲得可靠資料。……”他又去信要求多派人協助他,並說他已將新約和詩篇翻譯成中文,又吩咐人“以最佳書法謄寫出來,就是這樣,藉著抄寫、誦讀、和講解各種方式,我為基督的律法作了公開的見證。”
當羅伯馬禮遜(ROBERT
MORRISON)被倫敦會差往中國從事翻譯聖經的艱巨工作前,他在倫敦研習中文。有人將大英博物館所收藏的一份中文手稿給他參考。手稿包括四福音合編、使徒行傳、和保羅書信,還有一部份是拉丁文——中文字典,據說全部出於一位元十六世紀的羅馬天主教教士的手筆。在中國的編年史記載中,說及在元朝傾亡後,明朝開始(一三六八年)的時候,“有人從大西洋彼岸來首都,宣揚天主耶穌生於猶太地,亦即大秦(羅馬)古國;又聲稱本國在史中早有記載,在世界被造之始就已存在,已有六千年歷史;因此,這地無疑是歷史聖地,世界文物的發源地,而且應該是天主創造人類的搖籃。這些敍述未免誇大其辭,不足為信。……”
除了在南印度馬六巴(MALABAR)沿岸,及他們祖家附近烏律邁亞(URUMIAH)一帶,還殘留一些敘利亞基督徒以外,以前分佈在亞洲各地的波斯和敘利亞教會,早已消散。
一直到三世紀,這些教會在處理教會事務上,都能保持以聖經為根據的純正作風,他們亦未捲入當時西方教會在神學上的爭論,因此,那些跟隨使徒遺風的福音使者,被這些教會差遣出去,都能專心盡力傳道,在亞洲、甚至在最遠的角落,將福音傳開,建立教會。四世紀時,羅馬帝國內的基督徒所受的逼迫稍告緩和的時候,在波斯和東方的信徒,就進入火一般試煉的日子,那痛苦的經歷,委實是前所未有的,但他們忍受了,並且靠著信心和忍耐,勝過了試煉。事實上,當時教會因巴伯賓阿給所發動的聯盟而失去的元氣,遠比在逼迫試煉中所喪失的為大。這個聯盟運動,就為五世紀初葉悉勞西亞會議鋪路,引進了羅馬天主教會的制度。但是,因為波斯帝國和亞洲其他地區的統治者,始終未有信奉基督教,所以這種天主教制度在東方要施行的時候,就不見要加以修改,以求適應,而因此政教合一,在東方成了不可能的事實;在君士坦丁時期教會因與政府聯合而導致的腐化情形,亦因此而不可能在東方重演。為此之故,按理來說,東方教會的情況,應該不會更壞,可惜羅馬教會一切組織制度,就如教區組織、僧侶、主教和大主教的制度等,帶給教會的影響至大。東方教會捨棄了聖經內有關教會和長老的原則,反而抄襲了羅馬教會的體制,結果眾人為爭奪主教或主教長的高位,不斷引起結黨分爭,爭權奪利,分化了教會的力量,以致雖然也有一些復興,但對當時教會日走下坡的頹勢,始終艇力挽回。教會中有權勢的教士,只顧鞏固自己的勢力, 無心尋求聖靈在眾人當中運行的明證,亦無心藉著神的話,把人領回來一心歸服主。
聶斯托利派,曾要把東方教會脫離西方主教的勢力,如果他們在當時能使教會恢復依從聖經的樣式,按理他們是可以給教會帶來復興的。但可惜的是,雖然他們曾一時激發起傳道的火熱,卻未能掙脫教士的權勢,亦未能破除人對聖禮有救恩效驗的迷信。當時教會雖未與政府聯合,然而受封立的主教長,依舊可以向政府求助去強施教令,所以亦未見政教分離之利;政府亦可以透過主教長去使教會就範。教會聽命于悉勞西亞或巴格達,而不是持定元首基督,亦不學習仰望那位“在七個金燈檯中間行走的”主;教徒亦只聽命于主教,而不是倚靠那位把諸般恩惠厚賜與眾人的聖靈,藉此成聖,並把福音廣傳。結果,崇拜聖像的風氣就有了機會傳開,大大削弱了在拜偶像的異教徒中為福音作見證的能力,以致無法抵擋回教勢力的狂潮。這本是基督的真理可望發揚光大的地區,至終卻完全落在回教的控制之下,時至今日,仍未能脫離它的掌握。――
博饒本《走天路的教會》